Monday, February 18, 2013

Stronger than Men



認識一大班的捷克朋友,一切都由Petra開始。

Petra有突出易認的外形,五呎二吋的小個子,一個光頭,經常轉的耳環,鼻翼釘著耳針,給人一種Exotic又帶點Punk Rock的感覺。以為她很酷,卻是一眾捷克朋友內,最細心懂得照顧人的一位。以為身形驕小的她很柔弱,卻是Stronger than men.


寵愛


在東歐backpack時,因為沒有計劃,所以決定去捷克探望他們也只one-week notice。又因為我的香港漫游電話卡不見了,也沒有錢買外國充值卡,所有通訊都是靠電郵/FB。由匈牙利去布拉格的前一天,只在FB跟一眾捷克朋友說,幸運的話,第二天一早買到最早班剩餘的車票,應該在下午四時到達。如果不行,要再等第二班,下午六點到。

喜歡看電影的Petra在我離開布拉格前送了一套經典的捷克電影給我,
因為當中有捷克人的精神面貌,希望我看的時候,可以記得他們。
而看完,我還真的從中找到和三個捷克朋友的影子來。
我坐上了第一班巴士,大安主義地打算問車站人員如何去市中心,再找網吧聯絡他們。可一下車,Petra已在車站迎接我。

她親切地擁抱我及吻了我的臉龐。我卻吃驚得反應不過來,因為我不知道能不能買到車票,上了車也無法通知他們我的行程,但Petra卻在車站等我,I just could not help feeling spoiled.

「我今天下午有空,而且最近布拉格有修路工程,由車站去市中心,比較麻煩。我跟他們幾個商量好了,你到我家暫住兩天,再決定。」Petra淡淡地說。

早婚


Petra在市郊有一層房子,「捷克在共產政權解體後,容許私有財產,國有資產賤賣,剛好我們趕上了那段時間,所以負擔得起。以現在的物價,是沒有可能的。」Petra說。其實自從捷克於04年成為歐盟成員以來,不同的投資,跨國企業進駐,物價就一直上升,但她還是堅持用自己的貨幣。

Petra家住了兩天,便轉去跟安娜住。Petra送我到市中心乘車。途中, 她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現年廿十九歲的她讀著第一個Degree, 主修拉丁美洲文化、西班牙文及萄葡牙文。我忍不住驚訝,因為她的見識、思辨遠遠超過我心目中Undergrad 的形象。「我廿五歲才入學。」她不以為然地說。

「讀完高中後,我愛上了一個比我大二十年的男人,我十七歲,他三十七歲。我們在一個演唱會認識,大家興趣相同,讀的書、聽的音樂、看的電影,談得特別投契,我們經常在一起,就像是找到了彼此的靈魂般,然後我們結婚了。」我吃了一驚,十七歲的婚姻!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他父母比較保守,覺得兒子也不小了,我跟他在一起,總得有個名份,反正我沒有所謂,我父母也不反對,所以就結婚了。」她解釋。

「後來因為布拉格的經濟不太好,我去了英國倫敦學英文及打工, 最初在一個社區中心服務,都是清潔工作、捧餐,那個社區中心的經理很喜歡我,一個四十歲的女人, 她把我留在身邊,努力栽培我,我的生活過得很充實。」Petra嘴角往上揚。

在布拉格探訪Petra時,剛好有一個墨西哥人Hitchhike玩歐洲,去年Petra couchsurf 了他家,
現在是他來Couchsurf  Petra. 所以說,世界很小,what comes in, goes around. 


「我叫我的丈夫一起過來,他掙扎了很久才肯來。但到了倫敦,或許是因為年紀比較大,他學英文學得很吃力,又找不到工作,經常鬱鬱不得志,男人的自尊心受創,我鼓勵他,說不要那麼容易妥協,可他最後選擇了放棄,獨自回去布拉格。」她半帶惋惜道:「He is very intelligent, but he is very weak in that aspect.

Petra為了拿到英國身份證,繼續留在英國,於是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他仍停留在三十七歲的他,而我早已不是十七歲的我。大家一起已沒有當初的默契,不如分開。不過離婚後,我們維持好朋友的關係,有什麼事都會找對方談。」

英國的工作經驗,讓她對殖民歷史很感興趣,尤其是西班牙及葡萄牙在拉丁美洲的活動以及當地文化的轉變,又覺得總得有一紙學歷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於是重返校園。

好一個性情中人! 想起在墨西哥交流時,就是因為Petra敢愛敢恨又帶點Cynical的形象而對她留下深刻印象,最後成為朋友。

思想妓女


在墨西哥學校選了一門有關拉丁美洲的歷史和文化的課,選修的人只有大約十個人,Petra是其中之一。 記得有一堂課談的是選美在拉丁美洲社會的角色和作用。或許因為選修的大部分都是女生,而教授是一個男同性戀者 (Sidetrack: 墨西哥受天主教的影響很深,在不少議題上都很保守。其中一堂討論種族、性別、性傾歧時,他說現在的社會已開放了,「譬如像我,我是男同性戀者,但現在的我不會被石頭砸死。」 他的敢言叫我們感到吃驚。),這一課的討論非常熱烈。

「選美只不過是把女性胴體商業化,是男人慾望的投射,一個由男人角度設立何為完美女性的標準,也跟著由男性規定的遊戲規則去玩,冠軍以為贏得世界打破了男女不平等的局面,殊不知其實是鞏固了原有的制度。」Petra說道。
喜歡布拉格的輕鬆、隨意,走累了可以跟本地人或是其他遊客坐在街頭,閒聊、看人,
想不到還有一個"Meeting Point"


「沒錯,同時也是當權者用來鞏固權力的一種方法。因為為了讓村子出名,擺脫貧窮,他們會從小便培訓有資質的女孩去選美。在潛意識中,他們給了政權認受性,因為選美讓他們看到改善生活的希望。同時在觀看選美過程時,他們可以暫時忘記生活的困窘、社會的不公,有和諧社會的作用。」教授回應。

然後大家又談了許多有關拉丁美洲的女性地位議題,接著談到妓女。

在大家都在談妓女的悲慘及社會不公時,Petra 忽然說:「其實談到the Abuse of the body, 我們都與妓女無別。一個運動員每天重覆操練同一動作,同妓女每天接客,於身體而言,都是一樣。」

瑞典的金髮美女Malin說: 「對,我的前律師男友便說, 經常面對大企業客,自己像是一個思想妓女,給人 蹂躪一次又一次。」

因為Petra的言論,我決定要交她這個朋友,於是有幾次在校園看到她一個人在做功課,我都走過去搭訕,然後我們成為了朋友。最後籍著她也認識了安娜等一班捷克朋友。

告別


離開布拉格的前一晚,跟Petra和她的墨西哥朋友去了酒吧,她在巴士站陪我等車,「我很高興你來了布拉格,叫我們幾個墨西哥交流的朋友有機會重聚,捷克人很憂鬱,你帶來了亞洲的陽光與溫暖。有機會一定要再來,你在捷克有一個家。」巴士到來,她吻著我的臉道別。

You have got a home here.」 這已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客氣也好,真摯也罷,聽到時總叫人心中一暖。


她送了一塊石頭給我,說是當中兩個雁形圖案,讓她想起有關我中文名字的趣事,
希望我也能飛高一點,多些旅行,看世界。















Monday, February 11, 2013

安娜 安娜


前言: 2010年下半年的墨西哥交換生經驗,讓我認識了很多人,也聽了很多的故事,讓我看見世界之大, 以及人生的荒涼。2011年八至十月的東歐背包行見了老朋友,也遇見了許多新朋友。朋友說,年輕時的流浪是一生的養份。所以在偶爾有空時,也逐份逐份去搣當中的點滴。寫寫捷克朋友系列。

引子


那晚我們喝完酒,站在酒吧前的巴士站前等車回家。半晌,安娜提議走回去。布拉格市中心其實很小,懂路的人穿越不同的大街小巷及馬路,半小時的車程可以只要十五分鐘。於是,我們走在寂靜空蕩的街頭上。大概是因為酒精的影響,安娜跟我談起了最近的他。

安娜有一隻藍眼睛,輪廊分明,是典型的東歐美女


French Affair


安娜早前和哥哥一起去冰島旅行,在 冰天雪地裏迷了路,幾近絕望中遇見了兩個駕車的法國男人,然後搭了他們的順風車,再展開共同的旅行。

「那幾天,我們過得很瘋狂。」安娜若有所思地說。如何瘋狂?她欲言又止。故事的下文是當中一個法國人,對她念念不忘,返國後一而再地特地飛來捷克找她,而我到訪前的週末剛離開。

「坦白說,自從十七歲的初戀後,我已很久沒有和一個男人有比較長的關係了。」安娜說。她也不過是廿十六歲而已。

布拉格的街燈很美,叫人想起中秋的燈籠
It is good to be single, you don’t have to feel that you are tied to anyone, I can have sex with anyone that I want.”

這是我聽過最feminist 的一句宣言。

「不過,單身的太久,也會想要一段比較穩定的關係,而這個法國人又剛好在這段時間出現。其實他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三十五歲的他不喜歡從事的金融工作,辭職了,所以才會去冰島度假。他想搬來布拉格住,和我穩定下來。但我告訴他,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也沒有想跟他發展長期的關係。」

綠燈在閃爍,她拉住我的手奔過馬路。她喘過氣來繼續道:「我跟他說,目前這個狀態很好,他有空可以隨時來探我,住一段時間,和我一起沒有包袱,我也不用他負責什麼。」

Mexico Fling


回到家,安娜又談起她和德國小丑馬林的fling。墨西哥的交換學期完結後,我一個人去了南部旅行,在Oaxaca城的一間旅館遇見了馬林和他的拍檔Lucas。回來香港後,我寫了馬林的人訪(戴上面具找自己),把它Post FB 分享,然後安娜comment道,她認識他,不過失去了聯絡。

在安娜布拉格的房子裡,她說,在我遇見馬林前,她和他在另一個叫Puebla的城市相遇,也有過one night stand.

當時安娜在Puebla (墨西哥的一個馬戲團重鎮) 居住。剛好有一對德國小丑組合(即馬林和Lucas) 在那裡參加世界馬戲團嘉年華,談到搞派對,Mexicans are way behind Europeans. 於是安娜和馬林一起搞了嘉年華閉幕派對。馬林又高又帥,而且聰明有才華。
馬林最近的模特兒照

「在派對完後的那晚,我跟馬林說不如來我家談天。我等了他好久也沒到,正當我準備睡覺時,他敲門了,然後我們便一起做愛。第二天見面後,他很冷淡,最後更不辭而別了。」安娜淡然說道,「直至在FB看見你的文章,才知道你遇見了他,哈,世界很小!」

「對呀,遇見他的時候,他亦在和一位墨西哥女孩在調情。」我笑說。

「如果我是他,我也會有很多的女伴。哈哈!」安娜笑道,「他很有魅力。如果他有空,我打算請他來布拉格表演。」

灑脫語氣,一貫的女俠氣慨。安娜正在舉辦一個爭取全城設立單車道的遊行嘉年華,如此的動員,叫我想起墨西哥遇見她時的驚嘆。

社運女神


認識安娜是在墨西哥當交換生的時候,當時讀的學校叫Technologico de Monterrey, TEC) 是墨西哥最出名的私立大學,讀的人非富則貴。 而那時墨西哥因為總統06年的一句 War on Drugs,向毒梟開火,說是要整頓全國秩序,最後是破壞了當中不同毒梟集團之間 balance of power ,搞到全國雞犬不寧,死傷過萬,而其中一個與美國接壤的城市 Ciudad Juaraz更與伊拉克的巴格達齊名成為世界最危險城市。

但在TEC的學生對國家的水深火熱卻是視若無睹,如何擔當得起社會棟樑之名?

於是安娜和她的捷克朋友們舉辦了一個 叫 FREEZE的校園活動,午飯時,邀請參加者在學校廣場集合,當看到穿紅色波點裙的人出來,拋掉手中的紙, 那時無論你在做什麼,打機,吃東西,與情人接吻,都不準動,保持原有姿勢一分鐘。

活動在FB的宣傳下反應熱烈, 大約有一千多人在活動當天來到廣場集合。於是穿紅裙子的安娜出場,把手中的紙往天空一拋,然後指向教學大樓的一邊,


那裏已掛了一條橫額:


DON’T  FREEZE
!ACT!
IT’S YOUR TURN







後來安娜解釋說,想借活動去提醒TEC的墨西哥學生面對國家的狀況,不應無動於衷,而是積極採取措施,因為他們很多來自有財有權的家庭,如此接近權力的中心,更應做些事。

知道當中的故事後,我便決定要認識她這個朋友,而我們也真的成了好朋友,曾在學期中一起去旅行。

在一年後布拉格的重聚更叫我們惺惺相識!跟她說起我對她的印象,她笑著回憶起一件軼事。「當那個活動完後,TEC叫我寫文章及分享相片和錄相在學校網站上,我老實不客氣地拒絕了,並說:『這個活動是在諷刺TEC的學生政治冷感,沒有承擔,不是為TEC貼金,如果我是你,我便不會如此厚顏無恥了。』哈哈, MARIA那個主管臉都青了。」

有性格的女生都叫人喜歡!
包括安娜在內的三位捷克有型才女,她們幾位發起了是次的FREEZE活動。

P.S 探訪完安娜,在沒有計劃下,我去了柏林,然後跟德國小丑馬林見了面,喝了杯咖啡。
寫了札記。柏林短聚

Saturday, February 9, 2013

犬儒與無力


年關之際,遇見一個前受訪者張生,他苦笑道:「瓊華就來執笠,但香工都面臨相同命運,我哋幾個星期收到業主的通知,要係過年前清場搬走,三個月裝修,之後半年要以辦公室形式去租,即係唔俾我哋做生意!霸權至此,你哋報導吓!」

2月6日,不少商戶已搬遷。


位於荔枝角的香港工業中心(香工)是香港最大的時裝批發中心,大約有500間批發店。受影響的是位於一樓大約一百間商戶,事緣業主向政府申請起樓時,一樓為辦公室用途,但管理公司卻把它間成大約一百個格仔鋪,分租出去。張生在香工有兩間鋪。






張生說,其實兩年前簽約時業主已告知,香工一樓是辦公室用途,不過業主表示正遞紙補地價,以將一樓轉換成商業用途,所以如果租戶用來開零售店,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條約也清楚寫明,業主可隨時收回店鋪,而不用賠償給租戶。

編輯聽了故事內容,只是淡淡地說:「既然佢簽合約時已知當中風險,自由市場,你情我願, 咁無得怪業主。嗰故仔難做。」


不少商戶表示,原本過年是他們生意最好的季節,
但因為要搬遷,而要減價賤賣貨品,以減少蝕本。

把公義彰顯寄託於傳媒的張生忿忿不平地埋怨:「但業主實在太過分了!一個月先前通知,租戶都入咗下一季貨,點知無得做。裝修使唔使三個月啊?唉,新年連執幾間鋪,都唔知係唔係犯太歲?」張生剛在今年一月於瓊華開了一間零售店,但亦收到業主要搬遷的指令。

只是當問道張生會否以受害者身份站出來表態時,他立刻搖手道:「我係地下租咗間鋪,費事啦!呢層一定有好多憤怒業主,你試下搵佢哋。」

面對不公義,犬儒的不單是傳媒。

Tuesday, December 25, 2012

咖啡少年


去了那間叫Dandy House 的小咖啡店,我跟受訪者(Nicknamed as 咖啡少年)及Dandy House 的掌門人,三個一起坐下,喝了杯酒,吸了根煙。談著無關要緊的事。這已是第三天跟受訪者一起,「唉呀,第三天了嗎?哈哈,我見你比見女朋友還要多。」他打趣道。

然後是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有關面店訪問的衝擊,就是那個內地女子因為想開店而跟小三一起的故事,為了保護她,沒把事情的全相寫出來,只是到最後兩面不討好。(男人● 女人)

他說:「我明白, 因為從事飲食行業很辛苦,有時就算跟行家說,也未必可以談的那麼多。有一個前來聽故事的,便很自然而然地說了自己的故事。就像昨天,跟你談了跟員工相處的事,但不要寫出來,怕影響到他。」

昨晚,我們站在水吧台前,六呎高的他曲地著腳,在我耳邊喃喃地說有關一個員工想要離職的事。

「他怨我,沒有叫他去台灣。可是阿基他們去台灣的幾個都在之前的咖啡店工作了兩年,他不過才一年。論年資,怎麼也得讓他們去。他做了侍應不久,說悶,要做水吧,OK,我讓他做。可是做了一會又說悶,要離開。究竟想如何?出去也不過是做大家樂,大快活,或是一些小餐廳。現在我26歲,已有四間鋪,點都叫有點成就,他可以跟我一起開店,從零到成形,再到打響名堂,未來也會開更多的分店,他有機會做店長,而且店裏的同事也很好,大家像是一家人般,總比出去打其他工好吧!可是他不會把眼光放遠一點,十八廿二的人,還未定性,不僅要教他們如何去工作,還要教他們做人。如果可以,最好是有一個HR的人,幫我請人,管理員工,我可以專心去做生意推廣以及長遠發展方面的事。」

「做生意這四年,有什麼得與失? 」我吸了一口煙說道。

「哇!」他吃了一驚,再低頭沉思,然後吐著煙圈,「有得有失。得的是認識了很多的朋友。但沒有自由,因為你背著的是很多人的生計,每走一步都要計算清楚。像之前跟你說,如果Hidden Garden因為加租做不下去,再找地方搬未必可以有現在的營業額,在Secret Garden 的姨姨,她們看著我長大,小店成長,大家之間的情緣就這樣終止了,雖說香港這個城市很小,通訊很方便,可是真的要約出來一聚又是如斯地難。」26歲的他很念舊,對於人生的聚散離合,當中的人情冷暖其實還未有足夠的歷練去面對。

「 我其實不太喜歡跟人Social,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當然我也知道我有這方面的才能。」他嘆氣,「當然還有,經常要聽員工說他們的事,很多的負能量,角色像社工多於老闆。但我明白他們的苦處,一天十小時站在店中,不停地serve 客人,很重覆也很刻板,我以前也做過,所以能做的也只是聆聽。」雖然只是一個旁觀者,我感受到他肩上與年齡不符的沉重。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26歲男生,記得第一天約他訪問,他跟一個員談天(後來知道,是他口中要離職的員工),我等了他半小時。然後,他坐在我的對面,我沒有多問,他便開結說了自己的故事,由16歲談到26歲,由22歲開第一間店,到26歲開了第四間店。16歲的花季雨季時,在full cup cafe 當學徒,一向酷愛文學寫作的他因為cafe 的裝修跟自己小說的情景很像,而留了下來。一做便是六年,期間也自資出版了一本名為《白楊》的小說。然後因為做Cafe 太晚回家,而獲母親支持,和親戚一起開了第一間cafe。兩年後再開一間,連父母都辭工去支持,終於賺錢了,Hidden Garden 1982是父母的故事。當年十八歲的年青男女在1982年奉子成婚,然後在1984生了第二個女,再在1986生了我眼前的小伙子。以前二人一直想做街邊車仔檔,可以二人朝夕相對。不過因為生活所需,最後一個做司機,一個做文員,年過四十,終於因為兒子的咖啡店再聚在一起,兒子便把小店當是獻給父母的禮物,當是完了他們年輕時的夢,有一個屬於二人的Secret Garden。最後在今年與朋友合資,七月開了Dandy House, 再在十月開了另一間咖啡店。

每一次訪問,與受訪者相處兩三天,都像跟他們一起回味了過去人生的種種或大或小的決定與事件,只是回頭再看,無論大小,卻都塑造了現在的他和她。像是看了一齣戲,只是現實人生總比銀幕上的來得百轉千迴。



 
咖啡店的音樂不少是輕快台灣的流行曲,而蔡健雅的歌更是很榜上有名。一天下來,總會聽到好幾次她的聲音。例如這首:Back Into My Life

Saturday, December 8, 2012

一元的憤怒

在屋邨的一家麵包店前,一個穿著時髦的中年女子和店員在講價,店員是一個說話帶鄉音,胖胖的師奶。對話漸演變成為一場鬧劇。

女子:「唉呀,唔係四蚊一個咩?」
店員:「八點以後先係。」
女子:「仲差少少唧,便點賣俾我啦,我真係好鐘意食。」
店員:「唉呀,而家先七點,仲有成個鐘先到八點,你鐘意食,就唔會計較嗰一蚊啦!」
女子:「我之前都買過,你都肯平俾我,今次都算啦。」
店員:「我唔係老闆呀,如果我係,都無問題。一蚊唧,你唔係無錢到連嗰一蚊都俾唔起啊?」
女子:「你使唔使咁講嘢啊?咁唔通情達理,平一蚊唧!」然後忿忿不平地離開了店鋪。

店員:「唉,點講嘢啊,咁真係未夠鐘啊嘛,公司規矩係咁,我邊話到事。真係鐘意食,就唔會計較嗰一蚊啦。」

她繼續幫不同的客人下單。停了下來,再喃喃說:「唉,倒也是,人家夠慳,所以應該住豪宅。我呢啲,唔識計數,所以咪仲係鋪頭仔做緊。」

她轉身檢查收銀機上的單,「唉呀,我頭先入錯咗單,細佬明明無叫12蚊腸粉,但都入咗。唉⋯」

「為咗一蚊搞到自己咁激氣,唉,真係⋯」

然後有幾位在旁買麵包的人見狀,為師奶店員抱不平。

Sunday, December 2, 2012

夜談

訪問一間咖啡館,因為它開到凌晨三點,做一個飲食feature的通常都是由開鋪到收鋪,看它的流水作業。接近凌晨兩點,我走進廚房,只剩一個男子在那裏切菜,很直接地跟他談起來。他先是怔了一怔,大概是因為我闖進去,又忽然發問。

一談之下,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呢份係我第二份工,平日日頭有另一份。呢份由下午四點做到兩點。」他笑說,露出兩個淺淺的梨窩,「嗰份送貨,送啲廚房嘢。檸檬,菜啊。咁樣一份訪問,收幾多錢?」

「唔使錢,純粹係做個專題報導,我哋有故仔出,佢又有廣告效應。」

他「哦」了一聲,「其實我都係一盤生意。呢啲廚房原材料嘅拆家。自己開,兩年到,其實都唔使點做,我攞啲單,叫貨車司機送貨,再分帳。本來係屋企人做開,接手來做。但之後因為錢銀瓜葛,我俾返晒佢哋,費事煩。之後都開咗餐廳,儲咗點錢,再自己開。」

「我十八歲已經開始幫手做,廿歲嗰陣,佢哋已全權交俾我做。接手之後,先發現中伏,盤數唔係佢哋講得咁好,唔係蝕錢,但打和,即係白做,每個月都白做,條氣唔順。咁咪諗吓點樣可以做得更好。好不容易生意開始賺錢,屋企人開始問我攞錢。因為我阿媽信藏傳佛教,成日要去西藏,印度朝聖,要錢,佢就問我攞。大佬,我心雄,想擴大盤生意來做,但佢竟然要使係呢啲地方,仲出動我嬤嬤,佢係外國,凌晨打電話來同我傾,咁已知道佢哋係佢面前講咗啲嘢。大家嘈咗好多次,咁咪俾返佢哋。但我哋一齊食飯嗰陣又好好,只要唔講生意,大家都非常和睦。」

「之後,出來打工,再開餐廳,儲咗點錢,再做返原料買賣。試過俾美心、大家樂,去到月尾埋數,佢話要打個九折、八折。你無辦法,唯有俾佢壓價。最後學精,訂價訂得高點,俾佢殺價,都唔使咁蝕。」

「一開始都蝕咗好多,試過欠人錢成六位數字,之後慢慢先還清。」

「啲原材料都俾人炒起晒,因為買嘅都係期貨,俾啲有錢人炒高晒。好彩嘅,你搵到個好供應商,可以攞到平貨。 」

「咦,咖啡好唔好賺? 遲啲都想開返間,因為我覺得無聊,夜晚無野做,又無乜嗜好,朋友又唔會話約出來玩。而家做廚房呢份工,因為想學埋佢點整啲小食。趁後生,有精力,要搏趁早。」

「嗰店主26歲,我同佢同年。」他又笑了,再補一句:「我做幕後,唔想出鏡。成哥(廚房的另一位廚師)知道我嘅背景,因為送貨來,點都會知。頭先講嗰啲,大家吹下水,吹完就算。」談完,他繼續做手上的活。

後來,穿起外套的他一個人離開,擦身而過時,跟我說了聲BYE, 我回應時,走在前頭的他再回頭揮手。

26歲,是怎樣的一個年齡,四分之一個世紀,經歷了不同的生離死別,不同的愛恨情愁,可以很他媽的幼稚,亦可以是很他媽的飽經風霜。無論如何,這位26歲想逃避寂寞而一天做兩份工的半熟男孩留在我的腦海。




Sunday, November 25, 2012

明知故犯

「哪,要知道一個男人有無外遇,好易㗎咋,一係佢放棄咗平時嘅興趣,好似集郵,因為佢啲興趣都係嗰女人身上;二係,佢突然對你好好,送禮物,因為佢內疚。你留意吓,所有男人都逃唔過呢兩樣,如果佢有婚外情的話。」他驕傲地說。

「我敢咁講,因為我試過。哈哈!」他拋出一句。

在沒有徵兆的情況下,他告訴我他的故事。

他跟太太在婚後因為悶,便跟一個小三發生了婚外情。「佢細過我一大截,佢話唔介意,但我點都有點介意。但可能我嘅性格又鐘意冒險。好似幾刺激吓,所以咪一齊咗。」他有點不自然地說。「不過,去到一個地方,你會懸涯勒馬,因為佢話要結婚,咁你已知大鍋啦,咪砍纜。」

「佢最初知唔知你已結婚?」

「嗯,知。」他支吾答道。

「咁好彩佢都無做啲乜去搞你。太多小三case,最後係一拍而散。」

「係呀,都好複雜㗎。不過,都好彩,如果我老婆知道咗,實家破人亡都遲。我老婆係好傳統嘅人。」他低頭道。「可能我以前都玩慣咗,成日都有女主動投懷送抱,結咗婚之後,覺得有點悶,又想玩返。但無了,試過一次,夠了。」

他年輕的時候有夾band, 解散前的名字叫機關槍,經常都在不同的場合表演,包郵艇搞Party, 去康民署的活動表演。最後跟樂隊女主音結婚了,雖然他們一開始只是拍拖半年,但他卻要去別國讀書。

「哇,過咗三年,都仲返來娶佢,佢開心都來唔切。不過係異國,都搞到好大件事,好彩嗰女仔阿爸唔鐘意外國人女婿,唉⋯下次先同你講啦。」他已一臉的不自在。

他說,他太太不知道當中的婚外情。大概是他太低估女人的觸覺,然後想到了關淑怡版本的《明知故犯》。一個有歷練的女人,或許她只是忍住。他是知道的,因為他說他玩音響,太太是支持的,他可以留在家,不必擔心他出去玩其他東西。

如此的一個女人,婚後有了女兒後,專心地做一個家庭主婦,家庭是她的全部;女兒反叛,她擔心得有了情緒病,三更半夜倚床,目光呆滯地喃喃自語;自己的男人有婚外情,她忍,還好換得浪子回頭。

做女人很辛苦,做一個浪子的女人更慘。

「得到你的愛情 還要再得到你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