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February 11, 2013

安娜 安娜


前言: 2010年下半年的墨西哥交換生經驗,讓我認識了很多人,也聽了很多的故事,讓我看見世界之大, 以及人生的荒涼。2011年八至十月的東歐背包行見了老朋友,也遇見了許多新朋友。朋友說,年輕時的流浪是一生的養份。所以在偶爾有空時,也逐份逐份去搣當中的點滴。寫寫捷克朋友系列。

引子


那晚我們喝完酒,站在酒吧前的巴士站前等車回家。半晌,安娜提議走回去。布拉格市中心其實很小,懂路的人穿越不同的大街小巷及馬路,半小時的車程可以只要十五分鐘。於是,我們走在寂靜空蕩的街頭上。大概是因為酒精的影響,安娜跟我談起了最近的他。

安娜有一隻藍眼睛,輪廊分明,是典型的東歐美女


French Affair


安娜早前和哥哥一起去冰島旅行,在 冰天雪地裏迷了路,幾近絕望中遇見了兩個駕車的法國男人,然後搭了他們的順風車,再展開共同的旅行。

「那幾天,我們過得很瘋狂。」安娜若有所思地說。如何瘋狂?她欲言又止。故事的下文是當中一個法國人,對她念念不忘,返國後一而再地特地飛來捷克找她,而我到訪前的週末剛離開。

「坦白說,自從十七歲的初戀後,我已很久沒有和一個男人有比較長的關係了。」安娜說。她也不過是廿十六歲而已。

布拉格的街燈很美,叫人想起中秋的燈籠
It is good to be single, you don’t have to feel that you are tied to anyone, I can have sex with anyone that I want.”

這是我聽過最feminist 的一句宣言。

「不過,單身的太久,也會想要一段比較穩定的關係,而這個法國人又剛好在這段時間出現。其實他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三十五歲的他不喜歡從事的金融工作,辭職了,所以才會去冰島度假。他想搬來布拉格住,和我穩定下來。但我告訴他,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也沒有想跟他發展長期的關係。」

綠燈在閃爍,她拉住我的手奔過馬路。她喘過氣來繼續道:「我跟他說,目前這個狀態很好,他有空可以隨時來探我,住一段時間,和我一起沒有包袱,我也不用他負責什麼。」

Mexico Fling


回到家,安娜又談起她和德國小丑馬林的fling。墨西哥的交換學期完結後,我一個人去了南部旅行,在Oaxaca城的一間旅館遇見了馬林和他的拍檔Lucas。回來香港後,我寫了馬林的人訪(戴上面具找自己),把它Post FB 分享,然後安娜comment道,她認識他,不過失去了聯絡。

在安娜布拉格的房子裡,她說,在我遇見馬林前,她和他在另一個叫Puebla的城市相遇,也有過one night stand.

當時安娜在Puebla (墨西哥的一個馬戲團重鎮) 居住。剛好有一對德國小丑組合(即馬林和Lucas) 在那裡參加世界馬戲團嘉年華,談到搞派對,Mexicans are way behind Europeans. 於是安娜和馬林一起搞了嘉年華閉幕派對。馬林又高又帥,而且聰明有才華。
馬林最近的模特兒照

「在派對完後的那晚,我跟馬林說不如來我家談天。我等了他好久也沒到,正當我準備睡覺時,他敲門了,然後我們便一起做愛。第二天見面後,他很冷淡,最後更不辭而別了。」安娜淡然說道,「直至在FB看見你的文章,才知道你遇見了他,哈,世界很小!」

「對呀,遇見他的時候,他亦在和一位墨西哥女孩在調情。」我笑說。

「如果我是他,我也會有很多的女伴。哈哈!」安娜笑道,「他很有魅力。如果他有空,我打算請他來布拉格表演。」

灑脫語氣,一貫的女俠氣慨。安娜正在舉辦一個爭取全城設立單車道的遊行嘉年華,如此的動員,叫我想起墨西哥遇見她時的驚嘆。

社運女神


認識安娜是在墨西哥當交換生的時候,當時讀的學校叫Technologico de Monterrey, TEC) 是墨西哥最出名的私立大學,讀的人非富則貴。 而那時墨西哥因為總統06年的一句 War on Drugs,向毒梟開火,說是要整頓全國秩序,最後是破壞了當中不同毒梟集團之間 balance of power ,搞到全國雞犬不寧,死傷過萬,而其中一個與美國接壤的城市 Ciudad Juaraz更與伊拉克的巴格達齊名成為世界最危險城市。

但在TEC的學生對國家的水深火熱卻是視若無睹,如何擔當得起社會棟樑之名?

於是安娜和她的捷克朋友們舉辦了一個 叫 FREEZE的校園活動,午飯時,邀請參加者在學校廣場集合,當看到穿紅色波點裙的人出來,拋掉手中的紙, 那時無論你在做什麼,打機,吃東西,與情人接吻,都不準動,保持原有姿勢一分鐘。

活動在FB的宣傳下反應熱烈, 大約有一千多人在活動當天來到廣場集合。於是穿紅裙子的安娜出場,把手中的紙往天空一拋,然後指向教學大樓的一邊,


那裏已掛了一條橫額:


DON’T  FREEZE
!ACT!
IT’S YOUR TURN







後來安娜解釋說,想借活動去提醒TEC的墨西哥學生面對國家的狀況,不應無動於衷,而是積極採取措施,因為他們很多來自有財有權的家庭,如此接近權力的中心,更應做些事。

知道當中的故事後,我便決定要認識她這個朋友,而我們也真的成了好朋友,曾在學期中一起去旅行。

在一年後布拉格的重聚更叫我們惺惺相識!跟她說起我對她的印象,她笑著回憶起一件軼事。「當那個活動完後,TEC叫我寫文章及分享相片和錄相在學校網站上,我老實不客氣地拒絕了,並說:『這個活動是在諷刺TEC的學生政治冷感,沒有承擔,不是為TEC貼金,如果我是你,我便不會如此厚顏無恥了。』哈哈, MARIA那個主管臉都青了。」

有性格的女生都叫人喜歡!
包括安娜在內的三位捷克有型才女,她們幾位發起了是次的FREEZE活動。

P.S 探訪完安娜,在沒有計劃下,我去了柏林,然後跟德國小丑馬林見了面,喝了杯咖啡。
寫了札記。柏林短聚

Saturday, February 9, 2013

犬儒與無力


年關之際,遇見一個前受訪者張生,他苦笑道:「瓊華就來執笠,但香工都面臨相同命運,我哋幾個星期收到業主的通知,要係過年前清場搬走,三個月裝修,之後半年要以辦公室形式去租,即係唔俾我哋做生意!霸權至此,你哋報導吓!」

2月6日,不少商戶已搬遷。


位於荔枝角的香港工業中心(香工)是香港最大的時裝批發中心,大約有500間批發店。受影響的是位於一樓大約一百間商戶,事緣業主向政府申請起樓時,一樓為辦公室用途,但管理公司卻把它間成大約一百個格仔鋪,分租出去。張生在香工有兩間鋪。






張生說,其實兩年前簽約時業主已告知,香工一樓是辦公室用途,不過業主表示正遞紙補地價,以將一樓轉換成商業用途,所以如果租戶用來開零售店,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條約也清楚寫明,業主可隨時收回店鋪,而不用賠償給租戶。

編輯聽了故事內容,只是淡淡地說:「既然佢簽合約時已知當中風險,自由市場,你情我願, 咁無得怪業主。嗰故仔難做。」


不少商戶表示,原本過年是他們生意最好的季節,
但因為要搬遷,而要減價賤賣貨品,以減少蝕本。

把公義彰顯寄託於傳媒的張生忿忿不平地埋怨:「但業主實在太過分了!一個月先前通知,租戶都入咗下一季貨,點知無得做。裝修使唔使三個月啊?唉,新年連執幾間鋪,都唔知係唔係犯太歲?」張生剛在今年一月於瓊華開了一間零售店,但亦收到業主要搬遷的指令。

只是當問道張生會否以受害者身份站出來表態時,他立刻搖手道:「我係地下租咗間鋪,費事啦!呢層一定有好多憤怒業主,你試下搵佢哋。」

面對不公義,犬儒的不單是傳媒。

Tuesday, December 25, 2012

咖啡少年


去了那間叫Dandy House 的小咖啡店,我跟受訪者(Nicknamed as 咖啡少年)及Dandy House 的掌門人,三個一起坐下,喝了杯酒,吸了根煙。談著無關要緊的事。這已是第三天跟受訪者一起,「唉呀,第三天了嗎?哈哈,我見你比見女朋友還要多。」他打趣道。

然後是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有關面店訪問的衝擊,就是那個內地女子因為想開店而跟小三一起的故事,為了保護她,沒把事情的全相寫出來,只是到最後兩面不討好。(男人● 女人)

他說:「我明白, 因為從事飲食行業很辛苦,有時就算跟行家說,也未必可以談的那麼多。有一個前來聽故事的,便很自然而然地說了自己的故事。就像昨天,跟你談了跟員工相處的事,但不要寫出來,怕影響到他。」

昨晚,我們站在水吧台前,六呎高的他曲地著腳,在我耳邊喃喃地說有關一個員工想要離職的事。

「他怨我,沒有叫他去台灣。可是阿基他們去台灣的幾個都在之前的咖啡店工作了兩年,他不過才一年。論年資,怎麼也得讓他們去。他做了侍應不久,說悶,要做水吧,OK,我讓他做。可是做了一會又說悶,要離開。究竟想如何?出去也不過是做大家樂,大快活,或是一些小餐廳。現在我26歲,已有四間鋪,點都叫有點成就,他可以跟我一起開店,從零到成形,再到打響名堂,未來也會開更多的分店,他有機會做店長,而且店裏的同事也很好,大家像是一家人般,總比出去打其他工好吧!可是他不會把眼光放遠一點,十八廿二的人,還未定性,不僅要教他們如何去工作,還要教他們做人。如果可以,最好是有一個HR的人,幫我請人,管理員工,我可以專心去做生意推廣以及長遠發展方面的事。」

「做生意這四年,有什麼得與失? 」我吸了一口煙說道。

「哇!」他吃了一驚,再低頭沉思,然後吐著煙圈,「有得有失。得的是認識了很多的朋友。但沒有自由,因為你背著的是很多人的生計,每走一步都要計算清楚。像之前跟你說,如果Hidden Garden因為加租做不下去,再找地方搬未必可以有現在的營業額,在Secret Garden 的姨姨,她們看著我長大,小店成長,大家之間的情緣就這樣終止了,雖說香港這個城市很小,通訊很方便,可是真的要約出來一聚又是如斯地難。」26歲的他很念舊,對於人生的聚散離合,當中的人情冷暖其實還未有足夠的歷練去面對。

「 我其實不太喜歡跟人Social,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當然我也知道我有這方面的才能。」他嘆氣,「當然還有,經常要聽員工說他們的事,很多的負能量,角色像社工多於老闆。但我明白他們的苦處,一天十小時站在店中,不停地serve 客人,很重覆也很刻板,我以前也做過,所以能做的也只是聆聽。」雖然只是一個旁觀者,我感受到他肩上與年齡不符的沉重。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26歲男生,記得第一天約他訪問,他跟一個員談天(後來知道,是他口中要離職的員工),我等了他半小時。然後,他坐在我的對面,我沒有多問,他便開結說了自己的故事,由16歲談到26歲,由22歲開第一間店,到26歲開了第四間店。16歲的花季雨季時,在full cup cafe 當學徒,一向酷愛文學寫作的他因為cafe 的裝修跟自己小說的情景很像,而留了下來。一做便是六年,期間也自資出版了一本名為《白楊》的小說。然後因為做Cafe 太晚回家,而獲母親支持,和親戚一起開了第一間cafe。兩年後再開一間,連父母都辭工去支持,終於賺錢了,Hidden Garden 1982是父母的故事。當年十八歲的年青男女在1982年奉子成婚,然後在1984生了第二個女,再在1986生了我眼前的小伙子。以前二人一直想做街邊車仔檔,可以二人朝夕相對。不過因為生活所需,最後一個做司機,一個做文員,年過四十,終於因為兒子的咖啡店再聚在一起,兒子便把小店當是獻給父母的禮物,當是完了他們年輕時的夢,有一個屬於二人的Secret Garden。最後在今年與朋友合資,七月開了Dandy House, 再在十月開了另一間咖啡店。

每一次訪問,與受訪者相處兩三天,都像跟他們一起回味了過去人生的種種或大或小的決定與事件,只是回頭再看,無論大小,卻都塑造了現在的他和她。像是看了一齣戲,只是現實人生總比銀幕上的來得百轉千迴。



 
咖啡店的音樂不少是輕快台灣的流行曲,而蔡健雅的歌更是很榜上有名。一天下來,總會聽到好幾次她的聲音。例如這首:Back Into My Life

Saturday, December 8, 2012

一元的憤怒

在屋邨的一家麵包店前,一個穿著時髦的中年女子和店員在講價,店員是一個說話帶鄉音,胖胖的師奶。對話漸演變成為一場鬧劇。

女子:「唉呀,唔係四蚊一個咩?」
店員:「八點以後先係。」
女子:「仲差少少唧,便點賣俾我啦,我真係好鐘意食。」
店員:「唉呀,而家先七點,仲有成個鐘先到八點,你鐘意食,就唔會計較嗰一蚊啦!」
女子:「我之前都買過,你都肯平俾我,今次都算啦。」
店員:「我唔係老闆呀,如果我係,都無問題。一蚊唧,你唔係無錢到連嗰一蚊都俾唔起啊?」
女子:「你使唔使咁講嘢啊?咁唔通情達理,平一蚊唧!」然後忿忿不平地離開了店鋪。

店員:「唉,點講嘢啊,咁真係未夠鐘啊嘛,公司規矩係咁,我邊話到事。真係鐘意食,就唔會計較嗰一蚊啦。」

她繼續幫不同的客人下單。停了下來,再喃喃說:「唉,倒也是,人家夠慳,所以應該住豪宅。我呢啲,唔識計數,所以咪仲係鋪頭仔做緊。」

她轉身檢查收銀機上的單,「唉呀,我頭先入錯咗單,細佬明明無叫12蚊腸粉,但都入咗。唉⋯」

「為咗一蚊搞到自己咁激氣,唉,真係⋯」

然後有幾位在旁買麵包的人見狀,為師奶店員抱不平。

Sunday, December 2, 2012

夜談

訪問一間咖啡館,因為它開到凌晨三點,做一個飲食feature的通常都是由開鋪到收鋪,看它的流水作業。接近凌晨兩點,我走進廚房,只剩一個男子在那裏切菜,很直接地跟他談起來。他先是怔了一怔,大概是因為我闖進去,又忽然發問。

一談之下,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呢份係我第二份工,平日日頭有另一份。呢份由下午四點做到兩點。」他笑說,露出兩個淺淺的梨窩,「嗰份送貨,送啲廚房嘢。檸檬,菜啊。咁樣一份訪問,收幾多錢?」

「唔使錢,純粹係做個專題報導,我哋有故仔出,佢又有廣告效應。」

他「哦」了一聲,「其實我都係一盤生意。呢啲廚房原材料嘅拆家。自己開,兩年到,其實都唔使點做,我攞啲單,叫貨車司機送貨,再分帳。本來係屋企人做開,接手來做。但之後因為錢銀瓜葛,我俾返晒佢哋,費事煩。之後都開咗餐廳,儲咗點錢,再自己開。」

「我十八歲已經開始幫手做,廿歲嗰陣,佢哋已全權交俾我做。接手之後,先發現中伏,盤數唔係佢哋講得咁好,唔係蝕錢,但打和,即係白做,每個月都白做,條氣唔順。咁咪諗吓點樣可以做得更好。好不容易生意開始賺錢,屋企人開始問我攞錢。因為我阿媽信藏傳佛教,成日要去西藏,印度朝聖,要錢,佢就問我攞。大佬,我心雄,想擴大盤生意來做,但佢竟然要使係呢啲地方,仲出動我嬤嬤,佢係外國,凌晨打電話來同我傾,咁已知道佢哋係佢面前講咗啲嘢。大家嘈咗好多次,咁咪俾返佢哋。但我哋一齊食飯嗰陣又好好,只要唔講生意,大家都非常和睦。」

「之後,出來打工,再開餐廳,儲咗點錢,再做返原料買賣。試過俾美心、大家樂,去到月尾埋數,佢話要打個九折、八折。你無辦法,唯有俾佢壓價。最後學精,訂價訂得高點,俾佢殺價,都唔使咁蝕。」

「一開始都蝕咗好多,試過欠人錢成六位數字,之後慢慢先還清。」

「啲原材料都俾人炒起晒,因為買嘅都係期貨,俾啲有錢人炒高晒。好彩嘅,你搵到個好供應商,可以攞到平貨。 」

「咦,咖啡好唔好賺? 遲啲都想開返間,因為我覺得無聊,夜晚無野做,又無乜嗜好,朋友又唔會話約出來玩。而家做廚房呢份工,因為想學埋佢點整啲小食。趁後生,有精力,要搏趁早。」

「嗰店主26歲,我同佢同年。」他又笑了,再補一句:「我做幕後,唔想出鏡。成哥(廚房的另一位廚師)知道我嘅背景,因為送貨來,點都會知。頭先講嗰啲,大家吹下水,吹完就算。」談完,他繼續做手上的活。

後來,穿起外套的他一個人離開,擦身而過時,跟我說了聲BYE, 我回應時,走在前頭的他再回頭揮手。

26歲,是怎樣的一個年齡,四分之一個世紀,經歷了不同的生離死別,不同的愛恨情愁,可以很他媽的幼稚,亦可以是很他媽的飽經風霜。無論如何,這位26歲想逃避寂寞而一天做兩份工的半熟男孩留在我的腦海。




Sunday, November 25, 2012

明知故犯

「哪,要知道一個男人有無外遇,好易㗎咋,一係佢放棄咗平時嘅興趣,好似集郵,因為佢啲興趣都係嗰女人身上;二係,佢突然對你好好,送禮物,因為佢內疚。你留意吓,所有男人都逃唔過呢兩樣,如果佢有婚外情的話。」他驕傲地說。

「我敢咁講,因為我試過。哈哈!」他拋出一句。

在沒有徵兆的情況下,他告訴我他的故事。

他跟太太在婚後因為悶,便跟一個小三發生了婚外情。「佢細過我一大截,佢話唔介意,但我點都有點介意。但可能我嘅性格又鐘意冒險。好似幾刺激吓,所以咪一齊咗。」他有點不自然地說。「不過,去到一個地方,你會懸涯勒馬,因為佢話要結婚,咁你已知大鍋啦,咪砍纜。」

「佢最初知唔知你已結婚?」

「嗯,知。」他支吾答道。

「咁好彩佢都無做啲乜去搞你。太多小三case,最後係一拍而散。」

「係呀,都好複雜㗎。不過,都好彩,如果我老婆知道咗,實家破人亡都遲。我老婆係好傳統嘅人。」他低頭道。「可能我以前都玩慣咗,成日都有女主動投懷送抱,結咗婚之後,覺得有點悶,又想玩返。但無了,試過一次,夠了。」

他年輕的時候有夾band, 解散前的名字叫機關槍,經常都在不同的場合表演,包郵艇搞Party, 去康民署的活動表演。最後跟樂隊女主音結婚了,雖然他們一開始只是拍拖半年,但他卻要去別國讀書。

「哇,過咗三年,都仲返來娶佢,佢開心都來唔切。不過係異國,都搞到好大件事,好彩嗰女仔阿爸唔鐘意外國人女婿,唉⋯下次先同你講啦。」他已一臉的不自在。

他說,他太太不知道當中的婚外情。大概是他太低估女人的觸覺,然後想到了關淑怡版本的《明知故犯》。一個有歷練的女人,或許她只是忍住。他是知道的,因為他說他玩音響,太太是支持的,他可以留在家,不必擔心他出去玩其他東西。

如此的一個女人,婚後有了女兒後,專心地做一個家庭主婦,家庭是她的全部;女兒反叛,她擔心得有了情緒病,三更半夜倚床,目光呆滯地喃喃自語;自己的男人有婚外情,她忍,還好換得浪子回頭。

做女人很辛苦,做一個浪子的女人更慘。

「得到你的愛情 還要再得到你任性」


Thursday, October 4, 2012

男人● 女人

做訪問,為人作嫁衣裳,還要給人用粗口問候,這是做記者以來的奇遇。

事情是這樣的:

Begin 


訪問一家麵店,老闆娘是一個西安女子,小店以一碗只有一條粗麵打響名堂。看了很多報導都說她是由西安嫁來香港,而先生更辭工跟她並肩經營店鋪。很自然地問道:
「咦,你同先生係點識㗎?」
「我哋係出差識嘅 。」坐在一旁的丈夫答道。
「唔好講佢,我先之係主角。」女子拍著胸口、仰頭道。

旁聽的熟客,甚至在廚房工作的婆婆也勸道:「你就寫佢得㗎啦,無佢就唔會有間鋪。」氣氛突兀,一下子有四位阿嬸級的人圍攻,告訴我如何寫稿,奉行編採自主記者天條的我對他們的行為很反感。

然後談到,做生意有沒有遺憾,我最過意唔去嘅係無時間陪囝囝。做呢盤生意,日日早出晚歸,囝囝俾菲傭湊,見面時間少,同以前廿四小時都俾晒佢哋完全唔同。」說著,她紅了眼睛,表示兩個兒子現年分別十四及七歲,「無得睇住佢哋成長係我嘅遺憾。」她已泣不成聲。丈夫立即靠近,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Confine 


於是決定訪問他們,或許寫母子情也可以,又或者剛才問二人相識的突兀,當中應該有故事。於是便約了攝影師前來照相。黃昏,沒有客人,女子閒坐著,然後忽然傾過身來,跟坐在一旁的我說起她的故事, 就是一個一直與世隔絕的女子跟身為第三者的現任撻著,再離婚創業。

女子以前在西安有做過幾年的政府工,然後遇到了第一任香港老公,然後結婚生仔,疊埋心水做少奶奶。因為丈夫工作的關係,隨他遷去廣州,六年前來港,一直都是與世無爭的師奶生活。「我將全副心機都擺係老公同囝囝身上。我唔鐘意同人打交道,所以係就算係廣州咁多年,我都唔識廣東話,得一個知心朋友。來咗香港都差唔多,我認得嘅只有一條路,由屋企去街市。」女子笑道,「其他時間係屋企打理家頭細務,再學吓繁體字,一日好快過。」

後來兒子大了,她想創業,可是丈夫不支持,當時在機緣巧合下,遇上了現任,現任明知她是有夫之婦,還是展開強烈攻勢,經常打電話給她,約她吃飯。女子跟他分享自己的創業夢,即獲大力支持。最後,女子跟丈夫攤牌:你不支持我,那我們分手。而丈夫大男人,覺得一個在香港無人無物的女人,根本沒有機會成功,最後一定會回來自己身邊。女子不諱言地告訴丈夫有關現任的存在,可丈夫不信。二人離婚收場。「佢一直以來都睇小我,唔聽我意見,好似我哋係廣州,一齊租屋住,我勸佢買樓,再供,都差唔多。佢唔聽,而家樓價升到咁癲,我哋如果買咗,而家應該發咗。佢對我好好,但我真係夠了,想有自己事業,我真係鐘意煮野食。」

女子再跟對她展開攻勢的男子結婚,然後創業。事情的重點是,女子做了十幾年丈夫的附屬品,心中一直有不甘,而兩個兒子長大,她有更多的時間,而另一方面,第三者又剛好在一個perfect timing 出現。因而成就了整件事。

女子說完,忽然帶點後悔地說:「同你講咁多,當你係朋友,唔好寫啊!不過,你可以寫我而家呢個老公點撐我。」


Bargain


她由原本不準我跟她的現任談天,到現在可以談天,並且一下子爆了那多麼多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子。在接下來的兩天訪問中,我便提出,不會寫她和前夫的恩怨,但會寫這是她的第二段婚姻,亦答應她不會寫前夫的事,她點頭說好。

所有的相都在店鋪影,我提議女子可不可以帶小朋友去公園影相,這樣可以有不同場景,也可以突出溫情的一面。女子很高興地答應了,男人聽了卻很憤怒,說:「而家係我同佢嘅生意,唔想拖埋佢前夫同細路落水。如果一定要咁嘅,呢個廣告我情願唔做。」(因為前夫幫手照顧兩個小朋友)Ok, Fine. 

星期六跟女子丈夫談完,便問他們什麼時候結婚,因為我會寫這是他們的第二段婚姻。女子面有難色,「不使咁詳細,咁03年啦。」
「但你仲係廣州,仲同第一個老公一齊。」「可以係廣州識,又或者你唔寫我哋幾時結婚咪得囉。」
星期日,男人打來說,可不可以不寫第幾段婚姻,我說,我已跟編輯說了,應該會寫女子再婚。
「但啲人睇完會覺得佢拋棄子。」
「唔會,佢而家掛住仔仔,仲講到喊,一得閒就會帶佢地去玩,點會係拋棄咗佢哋?而且今次是想寫女子堅強創業,是讚人。另外專欄是想鼓勵人創業,點會寫死一個創業者?我應承佢,話唔寫以前,就唔會寫,都想保護佢。」他罷就。


Explode


在報導中,我寫女子做了十幾年師奶,不想再為別人而活而創業,與老公離婚後,機緣巧遇下,認識了現任,而現任是百分之百地支持她。二人苦守生意年半,終於迎來了春天。

報道出街,男人打來大罵,說是跟他們期的不同,感到被出賣。我跟他解釋,可是他不聽,說是影響了兩個小朋友對女子的看法,影響了他們的關係,他狠狠地收了線。

我便send了一個短訊給他:

令到你們難受,我很抱歉。
可是,「第二春」用了引號,說的是,特色麵令小店生意迎來春天,而創業也令她人生迎來第二個春天,整篇文章也只是最後一部分提了一點你們的故事,我有問她,她說不要寫前夫那部分,但可以寫你如何撐她,因而她才讓我跟你談,(第一天她是不準我跟你接觸)。我也跟你們說,我會寫這是你們的第二段婚姻。
我已盡量去尋求記者身份和你們之間友誼的平衡。我跟編輯也商量過,怎麼去寫以突出她堅強。
或許是因為我不知道她是怎樣跟兩個小朋友溝通有關創業及你們的故事,所以拿捏不到當中的利害關係,以至過了火。請原諒!

生意興隆。
他回覆:
謝謝妳的貓哭老鼠,別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要是能公開我們的關係的話,我們從一開始就說出來了, 我看完之後也覺得很自責沒能力去保護她,不過很感動的是妳在信息裡說妳"盡量去尋求記者身份和我們之間友誼的平衡",可是妳的利益一早已經戰勝了妳所謂的"我們之間的友誼"了,所以妳沒必要再假惺惺地去解釋,我們也不須要妳虛偽的祝福。
我也有點燥,再寫:
我想,無論如何解釋,在你們眼中,我已被定罪。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們的關係不能公開。既然她與前夫離婚,而你和Untie跟小朋友的關係又那麼好,untie還特地買燈籠給小朋友,我真的以為大家是再見也是朋友。小朋友縱不知事件全相,也應該知道父母已分開,也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才寫你們的夫妻關係。如果我真的以記者身份行先(把聽到的全寫出來),故事就不會是現在讀到的版本。但答應了她,不會寫她與前夫的恩怨,以及你的出現如何影響他們的關係等等,我就沒有寫。無論我如何去說,你們也難嚥心中「被背叛」的憤怒。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很難受。 
過了不久,男人打來:「你send個咁嘅訊息過來,想點? 我哋信得過你,先將啲野話你知,點知你會咁撚仆街寫晒啲野出來,佢幾時嫁人,幾時去廣州都出埋,明眼人一睇已知拋夫棄子啦。」

「點樣拋夫棄子? 一段關係出現問題,唔係單方面嘅問題。」
他無言,再說:「啲街坊唔知我哋係再結婚,而家知道咗,咪會閒言閒語」
「離婚 再婚很人之常情,有咩好講?」
「你已被同化咗,將銷量利益擺係第一位,梗係唔覺得有問題,我點解要挖晒點野出來,我做生意唧,唔係賣自己。」然後再狠狠地收線。

第二天一早,他又send 來一個message:
我們給妳害得夠慘了,她哭了一個晚上才剛睡著,她把她的私穩告訴妳是希望妳明白為什麼不要寫我們之間的關係,可是妳還反過來說妳已經沒有把事實的全部說出來就是因為妳答應了她,妳這作為記者的技倆真的讓人大開眼界,我們也他媽的太天真去相信妳,妳為了自己利益,用上別人的對妳的信任。我們永遠都會記得妳那奸狡的面孔和怎樣給妳出賣。

真的很想以粗口回覆,我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第二任婚姻,是女子一輪嘴說出前世今生,說什麼是為了不要寫他們的關係,才道出內情? 再者,我以一個比較折衷的方法去寫,亦征求了她的同意。現在既在求真的media principle 上說了謊,又給罵是小人。WTF?  I really can't reconcile the retionale with emo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