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anuary 6, 2014

烏克蘭的愛情小品 (下): 愛恨交纏

我乘坐的廉價航空在基輔的一個小機場降落,那里海關人員應該是第一次接待香港旅客,他們用了大約一個小時才確定,持特區護照的我可以在當地免簽證留兩個星期。

一出機場,安娜和她的男朋友已在門口等待著, 「你怎麼選這個機場?我們等了好久!」安娜嬌嗔道,言談之間已把我擁在懷中,「太好了,我們終於再見面。」

安娜的男友是白俄羅斯人(Belarus) , 小時候隨父母遷來較開放發達的烏克蘭,他有一雙大眼睛及長睫毛,還有一個大鼻子,輪廊不是特別的帥氣。他們兩個是鬥氣冤家,二人很容易因為一些小事而鬥嘴,像是乘大巴士還是小巴這些日常選擇,但轉眼間,又是連體嬰般的Love Birds,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但他們這段長距離感情關係可以維持三年多,已是奇蹟。


剪愛


安娜跟男友在我短住的頭三天,他們說了六次分手,基本上是一天分兩次手,然後又和好,直至第四天的早上,安娜把男友從外公家趕走後,餘下的日子都不見他再來。安娜男友有自己的公司,專幫人寫畢業論文,或是編輯論文。他有國際關係及經濟學碩士學位,英文說得很流利,是個知識份子。
兩人愛恨交纏,從他們的接吻模式有蹟可尋。

「我跟男友經常鬧分手,可是我想這次是認真的了。」安娜在與好朋友的喝酒聚會中,半醉地說。 「我在你來之前,當著他的面,把頭髪剪短,因為我太生氣了。」安娜男友喜歡長頭髪的她,在心愛的人面前破壞他最喜歡的東西,那是一種很象徵性的決情表現。

原來安娜男友在認識她之前搞大了一個女子的肚,然後跟她分手,後來那個女子去墮胎,最近那個女子準備結婚,當時墮胎的陳年往事給男方掘出來,憤然悔婚,女子痛不欲生,成為鎮上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他說,跟那女子分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懷孕,逞論阻止她墮胎。哈!」安娜冷笑道,「無論如何那也是一條生命!他的不知情,卻不能改變他是一個殺人兇手的事實!你說,我應該如何去面對他?而且現在那個女子如斯境況,他要負一定的責任!」安娜開始哭泣。

「嗯,殺人也有分畜意謀殺及誤殺,他的不知情應可減輕他的「罪行」。而且性行為是你情我願,不能說是誰負了誰。」我開解道。

安娜一邊抹眼淚,一邊搖頭。

其實聰明如安娜又怎會不清楚當中的道理,她哭泣是知道經歷眾多次的 「分手」後,這次是認真的。安娜打算畢業後在英國發展事業,待有一定成就才回烏克蘭。她希望男朋友前去與她會合,但男友卻希望留在鳥克蘭。

「跟他一起去西班牙旅行,他竟像個受驚的小朋友般,戰戰兢兢,對於行程一概不理,也不想參與計劃。明明在烏克蘭時,他黑白兩道都有朋友,為什麼到了另外一個國境,竟像鵪鶉般?」前兩天,安娜跟男友分手後曾跟我抱怨過。男人的窩囊及安於現狀,尤其在他還年輕的時候,是會叫女人心死,只是三年多的感情又怎能說斷就斷。

糾結


從安娜朋友家回家的途中,她嘆息道:「我知道我的男友並不是生命中的那個他,可是三年來,我已習慣了他的陪伴。剛由倫敦到愛丁堡讀書時,人生路不熟,好孤獨好憂鬱,還好可以經常跟他Skype,有他的開解,我才捱過來。後來,認識些朋友,但卻沒能像跟他一起談天的舒服,你也知道,我不太容易跟陌生人成為朋友。」

安娜男友比她年長五年,可以應付情緒化、有時孩子氣的安娜,並成為她的Anchor Point,於是安娜一有假期便往烏克蘭跑,原本她可以申請入籍英國,但因為經常回鳥克蘭,未能達至入籍條件最低居住日子,安娜要多留一年才可以再申請。

「三年多的感情,由十八歲到廿二歲,我青春最美好的時光都花在這個男人身上,他真的像是你生命的一部份般,連身體髪膚都有了他的記認,大半年再見面時的深吻; 經痛時,他輕揉肚皮的安撫;生病時,他幫你洗頭、擦背的溫柔⋯⋯每一次的回想,整個身體都似淋浴在愛河般,就連頭髪也充滿著愛。」安娜撩起一束頭髪、繪形繪聲地表達到。「其實我最怕的是,離開他以後,我以後還會不會遇到一個像他一樣愛我的人?我媽媽說:『安娜,你還年輕。你一定會遇到比他更愛你的人。』 我明白的,但卻放不下。」她又開始流淚了。

後記:


在那天之後,到我離開基輔都沒有再看見安娜男友,以為他們的要分手,但後來他們還是在一起,直至安娜去年畢業,搬回倫敦住,並且找到一份在在當地俄羅斯經貿局的工作,她跟男友的關係也就正式結束,而她也找到了新的男友。     


補白:

關於Obukhiv 小鎮 


 雖說它是個鎮,但也有三萬多人。在Obukhiv的小鎮,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今天重複著昨天,明天又重複著今天,有種時光旅者被困在某個國度,出不來的混沌感。 安娜帶我認識她的中學同學,其中一個是她的好朋友Myra,安娜說,她剛跟初戀男友分手,因為她忍受不了他家人對她家人的侮辱,而他沒有為她辯護,終於,她受夠了,一斬情絲。

安娜說,其實他們決定一起時,全世界都覺得他襯不起她,無論學識還是工作,他都比不起她,更重要的是他煙酒不離手,沒有上進心,可在愛情里的女人都是愚蠢的,她還是執意地去愛那樣的一個男子。可是,那男生的家人說Myra是圖他的錢,因為Myra一家只有3個女兒,是一個窮家庭,到時,她便會成為他的負擔。人窮志不能窮,雖然Myra不是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可是她有一對很疼愛她的父母,很要好的兩個妹妹,為什麼要給人如此中傷?而那笨蛋男人竟沒有為她辯護?

Myra 
「初戀、初吻、初夜,所有的第一次都跟這個人一起,可是你知道,每個人都有一條底線,一旦過了底線,人生可以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分手可以叫人心碎,但人亦可以很堅強,有足夠的能耐從頹垣敗瓦重生。」安娜說。

他們的生活也很單調,喝酒、談情、性,Myra 有一個十八歲的妹妹,每次喝完酒,她都會大叫:「男人在哪里,我要男人,我只想要性愛。」

大家一起坐在公園,談的是誰跟誰分了手,誰又愛上了誰,誰又跟誰上了床,誰又出了軌,誰又戴了綠帽。。。 在這三萬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鎮子里,大家的生活都活在公眾的注視中,也局限在這些公眾的認知中,像是生活在圍城中,兜兜轉轉走不出方圓數十公里。

關於男女平等


安娜的舅母是個任勞任怨的烏克蘭女人,跟她舅舅育有一名十二歲的女兒。安娜的舅舅很聰明,在法律系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成為鎮上最有前途的律政新星,但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染上酗酒的習慣,近幾年終日流連酒吧,他的事業也就此斷送,喝醉酒回家後做發瘋,打碎東西,甚至打人。

安娜的舅母蜻蜓點水地說出愛上丈夫的故事,他們都是大學同學,但不同系,丈夫是學校的風頭躉,很多女生迷戀他,舅母是其中一員。但在畢業舞會上,舅父卻邀請了她跳舞,然後開始約會。「他是那麼耀眼的明星,卻選中了我這隻平凡的醜小鴨,你知道我是多麼的受寵若驚嗎?」她回憶說。

這是一個富少愛上民女的故事,但卻沒有Happily Live ever after 的快樂結局。他們結婚後不久,舅父便出軌。但安娜的舅母卻一味啞忍,認為他會有浪子回頭的一天,後來他愛上的是酒精。 舅母再忍耐,希望丈夫有重新振作的一天。

想起安娜母親的故事,兩個相愛卻不「門當戶對」的人走在一起,最後還是分手收場。

兩段故事,無論一開始在背景上是「男尊女卑」還是「女尊男卑」,最終被背叛的總是女人。有才華的男人得到女人的愛慕, 放縱的男人有女人的包容,落泊的男人有女人的憐憫,只是這些女人又有誰去寵愛?


關於人口販賣


走在基輔街頭,隨處都可以看到提醒鳥克蘭女性要小心簽工作合約的海報。


海報內容: 在過去20年,超過400,000個東歐女性被販賣到不同國家從事非法活動。(這是官方紀綠,但不難推想,有更多是無故消失在國土卻又未被紀錄在案的女子。)

在簽任何工作合約前,你必須:
  1. 細心閱讀合約的每一條條款,要知道工作性質及地點。
  2. 了解簽約公司的背景
  3. 不要把你的護照交給任何人

因為蘇聯的解體,其衛星國的經濟面臨崩潰邊緣,安娜打趣道:「我們國家最值錢的資產便是女人,這是我們最大的出口貿易。」

安娜的嘲諷卻也多少道出叫人心酸的現實。12年,烏克蘭和波蘭共同舉辦歐洲12的足球比賽,在官方地圖的背面,充斥著以不少女性胴體作為招徠的廣告,有Spa、按摩、酒吧、酒店⋯⋯ 那是官方對黃色事業的一種默許。 

安娜冷笑道:「或許烏克蘭政府應該將娼妓合法化,這樣沒有工作的女孩可以有工做,阻止人口販賣,亦可以增加稅收。哈哈哈~」
充滿肉體的廣告
相關連接:

Sunday, January 5, 2014

Love Actually

大概你有看過《Love Actually》這齣戲,當中一段情節是作為伴郎的 Mark (Andrew Lincoln)愛上了老死 Peter (Chiwetel Ejiofor) 的未婚妻Juliet (Keira Knightley) ,但二人從未交談過, Mark甚至特意避開她,Juliet還以為Mark不喜歡她。直至她誤打誤撞去到Mark家,看到Mark為她拍攝的Video,才知道Mark愛上了她,但礙於友誼,所以盡量避免當中的接觸。 後來,Mark在聖誕前夕跟Juliet表白,搞了一場大龍鳳,得到Juliet的一個吻。而Mark在Juliet關門後,只說了一句:「That’s enough.」


<Love Actually> 


*****

在一個派對中認識由新加坡來的他,為了還在旅途中所受他人的款待及熱情,所以帶他作了元朗半天遊 (Cencept of Pay It forward)。

期間,他問我認不認識在派對中的一個女孩,我笑笑說:「她呀,我邀請她來的,一個很聰明、很有才華的女孩。」

他聽完,帶點靦腆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見到她,已覺得她很吸引、很特別,我們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所以我很想在離開前跟她見一面。」 

一見鐘情就這樣發生在你的眼前。 

他說他在FB發了邀請短訊給她,希望在他離開前可以跟她喝杯咖啡,但她還未回覆,其實也不過一天而已,所以說在這Highly Digitalized的即食社會,人人都患上了社交憂慮症,一天沒收到回覆,已坐立不安。

「放心,她可能工作忙,沒有時間。」我安撫到。

「或許吧,我怕我太激進,把她嚇倒了。」他半帶緊張地說。

********
過了兩三天後,在不同的場景,我們又見面了,男孩說還沒有收到女孩的回覆。為了表示謝意,他特地為每人寫了一張感謝明信片,又為那女孩寫了另一張,並以信封密封,叫我轉交給她。

明信片交到女孩手中,女孩立刻拆開來看, 在驚鴻一睿中,男孩在郵票一欄,黏上一隻親手折的千紙鶴,果然女神的禮物是不同些!

女孩看完後,臉上掠過一絲的驚訝及害羞,然後立刻把它塞入信封,放進手袋,再回復一臉的輕鬆。


*******
在Whatsapp跟男孩說,我的郵差任務完成了。他緊張地問:「她有沒有感到很吃驚?」



「有一點,但我告訴她,你寫給每個曾在派對遇見又有再約出來見面的人,這樣顯得比較自然。」我回應。

「謝謝你,我只是怕她感到不自在。」

「你寫了什麼?」我好奇。

「沒什麼,只是談談工作的啟發,還有告訴她,打第一眼看到她,便覺得她很特別。跟一個女孩說她很特別,沒有錯吧?」他用了幾個訊息去解釋。

我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愛的宣言,原來也不過是蜻蜓點水式的含蓄示愛,只能說馬來西亞的男孩很Pure,噢,忘了說,男孩在馬來西亞出生成長,大學畢業後,去了新加坡工作,然後入籍成為新加坡人。

「哎呀,她剛在fb回覆我了!一個化了妝的祝福。」擔驚受怕了好幾天,男孩對遲來回覆既驚又喜,以為自己Screwed up, 但原來只是柳暗花明。

「她說謝謝我的明信片。」

「什麼?就這些?」我對他的興奮不解。

「那已足夠讓我感到很甜蜜了。」他回覆到。「她還祝我享受在香港剩下的日子。」

**********

見證著這個新加坡男孩在香港一見鐘情的經歷,當中的怦然心動、等待回覆的忐忑,到閉幕也未能見上女神一面,卻因為最終得到回應的驚喜,再想到《Love Actually》,Mark寫的一句:「To me, You are Perfect. 」及最終說的一句:「That’s enough.」 愛情面前,縱然你為對方赴湯蹈火,最後得到的只是 一句輕描淡寫的「謝謝」,你也會覺得值得,「That's enough.」

Monday, December 30, 2013

烏克蘭的愛情小品 (中): 窮小子富千金

成長


在鳥克蘭首都基輔的小住期間,安娜帶我去跟她父親見了面,因為她想帶我去打高爾夫球,而她父親是鳥克蘭國家代表隊的首席球手,經常到不同國家比賽,蠃了不少獎項,不少高爾夫球球會都想巴結他,所以希望她父親能作出有關安排。

「我爸爸的英文不太好,但可以應付簡單的英語對話。他脾氣比較古怪,我的朋友很少討他喜歡,希望你會是個例外。」安娜在會面前提示道。

安娜的爸爸在基輔市中心經營古董買賣生意,除了保安秘書外,還有一個「管家」,負責為來賓安排茶點。一入門口,右手邊靠墻的展櫃陳列著一件件看似價值不菲的古董,雕像,擺設,古書,左手邊是兩張辦公桌,安娜父親那張清佈細件的物件,手錶、戒指、手鐲,也有一大堆的文件夾。用另一張桌子是一個美麗的中年女子,負責公司的傳訊工作。

安娜父親斜視了我們一眼,照舊把他的雙腳放在檯上,雙手不停接著滑鼠,我走前去跟他握手,才發現他正在玩當年大熱的Facebook 遊戲Family Farm。 赫然間,跟鳥克蘭前高官見面的緊張消失了,就像當世界知道英國首相卡梅倫沉迷一個名叫「Ninja」的劈西瓜遊戲時的大呼:「唓~首相咪又係人一個,玩埋啲咁嘅遊戲。」

他叫中年女子著管家安排了三文治及一些威士忌,再帶我們一起去閣樓談天。 他著我們吃,自己卻只顧吸著一口又一口的煙,以及呷著手中的威士忌,安娜卻像個樂開了的小朋友般,一邊吃,一邊用俄羅斯文跟父親說有關生活的點滴。然後我懂得當年安娜第一次見父親時的局促不安,以及他不斷以吸煙去面對當中尷尬局面的情境。 

我邀請他一起分享食物,他說:「香煙和威士忌便是我的食物。」

墻上掛滿了他環遊世界的相片,有在挪威捕捉三文魚,有在芬蘭打高高爾夫球,也有在巴西森林遊覽。「你也是旅行愛好者呀!」我說。他只是點點頭。

「如果可以,我希望去古巴旅行。」安娜說,「因為冷戰關係,古巴很多人都會俄羅斯語, 他們有最好的雪茄及大麻。」她哈哈笑道。

「我沒有什麼興趣,古巴不適合家庭去。那里太多誘惑,酒精便宜,女人也很便宜!」安娜父親道。 

我不禁慨嘆,眼前四十八歲的男人終於變得成熟穩重,,懂得顧家了,跟當年反鎖安娜與母在外,自己繼續跟另一個女人鬼混的王八蛋是天壤之別,男人的成長總比女人來得遲。

窮小子富千金


安娜的父親跟母親在同一間大學讀書,父親比母親高兩班。父親在校園活躍,聰明、人面廣,是學校的風頭躉。安娜的母親美麗,有藝術細胞。二人在朋友的聚會中認識,很快便成為情侶,後來安娜母親懷孕了,二人唯有奉子成婚。安娜的祖父母對婚事雖有微言,因為兩家並不門當戶對,但安娜母親非君不嫁的執意下,只好同意了。安娜的父親來自烏克蘭南部的一個鄉間小鎮,靠獎學金來基輔學習生活。二人結婚時,父親才剛畢業,而母親仍在學。為了女兒的幸福,安娜祖父母負責婚禮的所有支出。

生活雖然拮据,但小兩口亦甘之如飴,安娜在八九年的春天出生。以她父親的聰明才智,再遇上東歐變天的機遇,資訊便是財富,當時是記者的安娜父親得以接近權力的中心,並開始在地產、古董方面投資,很快由一個窮小子成為富小子,不再仰外父鼻息,而男人的本性也開始顯露出來,開始夜歸,也不理兩母女。 

安娜憶說,母親知道父親對她不忠,但直至有一次,她跟母親外出回家,發現門給反鎖了,里面傳來是男女的嬉戲聲。倔強的母親便拉著安娜坐在門外等待兩小時,直至父親打開門,並跟陌生女子攜手準備出門。

痛定思痛的安娜母親終於下定決心離婚。她沒有要安娜父親的贍養費,也沒有要來自娘家的接濟,憑藉一口流利的俄語、烏克蘭語和大學時主修英語的文憑,安娜的媽媽為報章撰文之餘,還是教人英語維生。

而安娜父親則繼續他的遊戲人生,人過四十,愛上一個十八歲的「0靚妹」Natalia,因為第三任太太不願簽紙離婚, 為免犯重婚罪,安娜父親只好跟Natalia做一對無名夫妻,二人育有一對分別五歲及三歲的兒子。


(從當年的結婚照,他們兩位真的曾深愛過對方。)

政治醜聞


因為沒有話題,我們談了一會兒,安娜父親便叫我們慢用,自己回辦公室去了。

然後,管家前來,說是安娜父親有事找我。 我去到他辦公室,原來他是想show 給我看那個以他為主角,並引起全國爭議的高爾夫球球會推廣Music Video,而他最後更因此而憤然辭去財務部秘書長一職。 (早前安娜在Facebook 跟我談過有關事件。)

Video中一群身材惹火的烏克蘭女郎拒絕了幾名大隻男的追求,反而馴服於個子矮小的安娜父親腳下,皆因他球技精湛,有錢有勢, 當中有不少惹人遐想的Erotic Scenes。 為此,不少反對派籍此攻擊安娜父親,說他有辱國家官員形象,亦有以權謀私之嫌,以高官身份去幫私人高爾夫球球會宣傳,有利益沖突。 

Video 播完後,他問我意見,我敷衍說:「拍得很專業,也很有說服力。」

「對呀,我不明白為什那些政客會如此大反應。不過,我已離開那是非之地,政治,太麻煩了!現在我是一個自由人,想寫自己寫的東西,做自己想做的事。無官一身輕!」他笑道。他的和善讓我吃了一驚,曾做記者的他,是兩本雜誌的主編,一本有關高爾夫球,另一本是有關政治評論,同時也在報章上寫專欄。以他的學識,我不懂他為何還會犯下那個Video 的低級政治錯誤,大概「剛愎自用」這本性根本不能以學識來改善。 

離開時,他特地送我跟安娜出門口,再擁抱了我們一下並叮囑道:「出去派對,不要喝那麼多酒,不準濫藥!」

我告訴安娜有關video 的事,她吃了一驚,「想不到他竟給你看那個Video,我想他喜歡你,覺得你是可以聊天的人。他身型較矮小,所以他對體形嬌小的女性情有獨鍾,他現在的太太比你還要嬌小。不是說他可能看上你,但你有討人喜歡的特質,連我父親都喜歡你,你是我的Miss Sunshine。」安娜笑說。

相關連結:

烏克蘭的愛情小品 (上): 亂世佳人

烏克蘭的愛情小品 (上): 亂世佳人

大概「有故事的人」是一種遺傳基因,這一代的人生跌宕,承繼於上一代的顛沛流離,一如烏克蘭女生安娜(她和他和她的故事)。一一年暑假,由英國讀書回去鳥克蘭放假的安娜邀請當時在東歐背包遊的我去她家,十天的短住,讓我聽到三代的愛情故事。


亂世佳人


安娜住在外公彼得家中(為了方便我記憶,安娜外公改了一個洋名),那是一個距離首都基輔45分鐘車程名叫Obukhiv小鎮。(安娜父母在她小時候離婚,沒有依靠的安娜母親唯有返回娘家,因此安娜在外公家成長。)那是一個擁有後花園,還有桑那浴室的家,後花園中種滿了不同的花、薯仔、菜以及用來釀紅酒的提子。安娜說,外公退休前是縣長,所以家中生活算是中產。

彼得不會說英語,我們溝通依賴安娜的翻譯。受冷戰時期的影響,很多烏克蘭人(尤其是中產以上階級)仍以俄羅斯語為主,他們的電視節目也以俄羅斯語為主,所以安娜跟彼得溝通以俄羅斯語為主,尤其彼得在蘇聯時期的接受軍訓,也曾上過戰場打仗。 鳥克蘭人的好客之道都體現在食物上面,彼得總是提點著安娜準備一大桌的食物,芝士,麵包,咖啡及自釀的紅酒,有時會打趣道:「你朋友那麼瘦小,我們要她帶著鳥克蘭女性的身軀離開。」  (烏克蘭的女性身軀高大豐滿,五呎二吋的我是他們眼中的中國娃娃。)

右圖一:身為上校的彼得在教士兵射擊; 右圖二:圖右二為彼得;右圖三:後排右三為彼得


生活在烏克蘭這個小鎮上,是淡淡似是流水,早餐時間尤是。溫暖的陽光從窗口射進來,大家用刀在麵包上塗自家製的牛油,呷著一口濃香的咖啡。彼得跟安娜閒話家常,有時道出的是那久遠年代心酸的浪漫。 

彼得年輕時被召入伍,要去蘇聯首都莫斯科軍訓以及參與邊防。廿歲的他剛跟初戀女友訂婚便要離鄉別井,一去便是三年。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通訊不太發達,而且軍訓有時會移師到渺無人煙的國境進行,於是在烏克蘭等候的未婚妻一家開始有微言,甚至覺得女兒再如此等下去將會成為明日黃花,為了早日把女兒嫁(賣)出去,於是未婚妻的家人開始策劃一連串有關彼得的流言,並為女兒安排新的準新郎。

「他在莫斯科已經名成利就,認識了另外一個女孩,才不會回來這個小鎮娶你!
更甚者,「彼得不幸在執行任務時犧牲,你還年輕,現在有人不介意你曾訂婚,肯娶你,你要珍惜這機會。」

一開始,小妮子是意志堅定,但隨著時間過去,一個月,兩個月,大半年過去也沒有接到未婚夫的音訊,終於在家人的威脅利誘下,改嫁了另一位男士。

後來,軍訓回來彼得知道未婚妻改嫁了,更特意逃避他,連解釋、甚至送上祝福的機會都沒有,心碎的他便去申請去莫斯科駐守。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中,遇到了當時仍是建築系學生的現任太太,二人一見鍾情,隨後便共諧連理。彼得便申請調回烏克蘭工作,成為了小鎮鎮長,受到全鎮人的熱烈歡迎。當中,有一個戰戰兢兢的女士要求跟他單獨會面,彼得心頭一震,看著眼前體型發福、臉容憔悴的女子,那雙帶點惶恐、渴望、懺悔的眼睛,雖然仍是熟悉的眼簾,卻沒有了當年的神彩,接近十年後,他的first-love-and-alomst-wife 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

二人坐在彼得的辦公室,前未婚妻聲淚俱下地訴說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放棄了你!我討厭自己當年聽信謠言,不能堅貞地守著我們的誓言而改嫁。當年你回來,我羞愧地不敢面對你,只好躲著你。現在看到你衣錦還鄉,我很開心,也感到很驕傲,只想為你送上我的祝福。」

彼得說起這段往事時,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一如談著柴米油鹽的平常。過了四十多年,人近暮年,還有什麼不能放下?他說,前未婚妻的生活不太快樂,境況困窘,他給了她一筆資助,然後大家就沒有往來了。 那一句遲了接近十年的「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放棄了你!」把恩怨情愁的前塵往事都給抹平了,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人總得Move On。也一如夏宇的詩句: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醃起來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於彼得來說,這是對外孫女說的故事,一段口耳相傳的家族軼事。

安娜外祖母是個美人胚子。

補白: 關於在阿富汗吸食罌栗


彼得有時也會說起當兵的故事,其中一件是士兵如何在種滿罌栗的阿富汗食用罌栗。因為當時的士兵都是十八廿二的年輕小伙子,大家血氣方剛。他們趁休息時,洗個澡,然後光著身子在罌栗盛開的田野中奔跑,於是罌栗花粉便黏在滲著汗水的身上,待儲足一定份量的罌栗粉,他們便把它刮下來,再加一些佐料咀嚼,但不能吞食,否則有致命的可能。藥性發作後,他們便躺在田中,哈哈大笑,享受著那個天旋地轉的迷幻。 

我喜歡看照片,剛好安娜外公正在收拾一個儲物房,打算租出去。於是,我得以一窺他們那些年的生活照,因為想記住這些「家人」的點滴,便拍下幾張覺得有紀念價值的相片。













祖父母的結婚照 
幾年後,安娜的舅舅與母親已出生。

Sunday, November 24, 2013

三十歲的中男危機

早前讀了一篇有關十類三十歲仍單身的男性特徵(10 Types of 30-year-old Single Guys),第一類「全壘打型」,當中的描述是這樣的: 醒目仔一名,名校畢業,精於運動、音樂,周遊列國,靚仔,同時亦精於儀容裝扮。他們的事業亦漸攀高峰,但他並不是工作狂,反而他底子里是個徹底的顧家男人。 他們尋尋覓覓,卻始終未找到生命中的那個她。

看到這里,我想起了在Bangalore的第二位Host。剛踏入三十字頭的他是典型的「全壘打型」單身男子,但卻已失去對愛情的希望。

放棄愛情 


在我離開Bangalore 前的一天,他特地帶我去了當地的一間酒吧,以體驗當地的Pub Culture。或許印度男多女少的情況很嚴重,又或許女性並不常上酒吧(至少在我去的那天,很少女子,在場的女子似乎都是有另一半而來。)那間酒吧是一間的卡啦OK吧。在場的人唱著一首又一首的西洋流行曲,同場的紅男綠女在舞池擺動著軀體。

酒吧的角落坐著數檯帶有啤酒肚,看起來年過四十的印度中年大叔。(他們可能才三十多,不過印度人看起來比他們的實際年齡大。Parag是個例外。)

Parag介紹他的一個女性朋友給我認識,一個身材高挑豐滿的女子,淡掃娥眉,談吐幽默知性,很吸引人。

「嗨,她很好呀!你們之間有發展的可能嗎?」我在她轉身離去後問Parag. 

「她已有男朋友了。」Parag 半帶無趣地答道。「我們在一個Pool Party上認識,後來成了朋友 。朋友間有什麼活動,她都會邀請我出席。」

我把手中一位中年大叔買給我的啤酒遞給他,他喝了一口,幽幽地說道:「我已過了在酒吧尋歡的年齡,也放棄了在派對找真愛的念頭。來酒吧的女生找的要麼是富有的男人,要麼找年齡相近的年輕男子。我卻只是個又老又無錢的男人。」

我聽了不禁皺眉,「什麼?你也叫老? Come on, Man ! 現在是你的黃金年華!」或許因為酒精的緣故,我繼續教訓道:「唉呀,你既靚仔,又有才華,你會寫程式、寫詩、作曲作詞、畫畫、設計、又見識廣博,啊,還有,為人風趣幽默又聰明,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這樣妄自菲薄?」 

Parag聽完,帶點害羞地笑了,但不可置否地應道:「我知道自己的境況。現在去酒吧或者參加派對,我只活在當下,have a good time, 那已足夠。愛情這東西,只能靠緣份。」

言下之意是,他曾經帶著尋找愛情的期許來去酒吧,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他終於認命,只好隨遇而安。印度的男多女少情況連像Parag這樣一個「筍盤」都提早有「中年危機」,真叫人傷心。  


愛是--


Bangalore 的酒吧有宵禁時間,11點就要關門,Bangalore早年有Party之城的美譽,畢竟是印度矽谷,在當地工作的人都是受西方教育,思想比較開放的年輕一輩。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也對當地治安帶來一定影響,醉酒鬧事,毒品等問題逐漸浮現。當地政府沒有足夠警力去維持夜晚的治安,所以政府一刀切,為夜生活劃下時限。因此公眾酒吧派對都是叫人掃興。不過,Parag說如果識人,可以去包場的「私人」派對,當中的荒誕放縱可以有幾盡去到幾盡,通頂是小兒科。

過了十一點,酒吧的人群開始漸離去。Parag便騎機車載我回家。

我酒量淺,有點昏昏入睡,但Parag堅持要我喝點水/果汁才睡覺,怕我會因為脫水而第二天頭痛。一個細心的「全壘打型」男人真的可以冧死人。

然後他淡淡地說起了自己的故事。「其實,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我最長的一段感情也只是四個月而已,但那已是四年前的事。那時我在孟買工作,在一個派對上認識一個女孩,漂亮風趣聰明,然後便一起了,我們沒有同居。因為那時我跟幾個朋友分租一間房子。她跟前男友一起住。」他低聲地「哼」了一句,再接著說:「當然跟她一起的四個月,我是完全被蒙在鼓里。有一次在朋友的House Party中,她去洗手間,然後留下手提電話給我保管。期間,她有好幾個訊息。我好奇打開來看,原來是她的前男友,氣憤地問她為什麼這麼晚還未回家,又問她什麼時候回去。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停頓一下,換口氣再說:「她回來,我把手機遞給她,跟她抱歉說我忍不住看了當中的訊息,但同時告訴她,我知道她還跟前度住在一起。你知道她說什麼嗎?她只是說:『Parag, Don’t worry. 』哈哈!」Parag乾笑了幾聲。但我卻聽到當中被欺騙、被背叛的傷痛,四年後再訴說依然隱隱作痛。

「她想我們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地繼續發展,我拒絕了。」

Dead Air了。我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去打圓場。

「我說我不懂愛,並不是說我沒有女人,Flings 及One night stands 不算。我說的是真正全情地去愛一個人,進入一個人的世界,也讓她進入你的世界。坦白說,我真的沒有試過。」他向跟神父告白式地跟我談道。

我想酒精把我的頭腦速度減至28K,我又舌頭打結,忽然想起他說早前跟一個德國女孩一起去了印度北部,又一起去了馬來西亞,而他又不停地說起跟這個女孩的故事(今年三十四歲的她在過去七年過著的都是旅行人生,印度是她長途旅行的最後一站。)便問了一句:「就算對那個德國女士也沒有愛情的感覺?」

Parag給問倒了。「嗯,我們⋯⋯我不知道。我們只是都喜歡對方的陪伴,她不想留在印度,而我又不想去德國,所以⋯⋯我想到了這個年紀,愛情已放棄了我。」

「唉,我再說一次,你是風華正茂。我不知道印度女孩怎麼想,但我身邊有很多朋友,包括我都喜歡比較年長成熟的男士。因為他們歷煉多一些,了解自己多些,懂得如何去愛女人多一點。」我安慰道。

「那倒也是,前提是男人的智慧及世故會隨著年齡增長而增加。我倒是喜歡年紀比我小的女孩,因為年紀大的女士很難取悅,世事都給她們看透了。」Parag若有所思地說, Well, 他想著那個德國女子。

Army Kid 


我不懂Parag 為什麼這麼抗拒離開印度?起碼他的成長背景看起來不像是要留守某個地方一輩子的人。Parag的父親是軍人,所以他的童年也隨著父親駐守地轉變而遷徙,用他的話來說,他是印度的吉卜賽人。他說小時候在印度東北的叛軍地區住了幾年,每天跟其他軍人小孩乘校巴由軍營去軍隊學校,旁邊都有另一架軍裝車保護,以防有恐佈襲擊。

「那時每天上學都心驚膽戰,怕那天便是我們最後的生存日子。」Parag笑說,「在軍隊生活,所有事都要有規有距,吃飯要穿特定的服裝,皮鞋要擦得油亮,我們一定要用餐具進食。有一系列的活動可以參加,每個軍人小孩都像是未來將軍似的,文武雙全,而我永遠都只是中間人,不是最好,也不致於最差,大約可以用平庸來形容吧!」

「要說軍人小孩的背景對我有什麼影響,是那種無根的感覺,你不會有一個可以稱為Home Town的城市,「兒時好友」不會出現在我人生的字典中。因為我的同伴都是相同的軍人小孩,大家都是隨著父親過著Gypsy 人生,當時的科技不發達,大家沒有保持聯絡,就各散東西。」Parag憶說,「這種飄泊人生在我上高中時才安定下來,面對同班同學,我有一定的困難去適應,去跟他們談天交心。」

我點點頭,跟他說,我懂,因為某些緣故,我的童年也過著一種Gypsy life,所以我可以在任何環境中生存,如果有機會,我不介意來印度工作,暗忖他,為什麼不能去德國生活,跟那個女生一起。

「好啊!來Bangalore。」他忽然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答道。 

唉!成件事錯晒! 

成名要趁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活在一個人口密集的地區,總覺得亞洲青年都為自己的人生預設了不同的界線,在既定的年紀要完成既定的事,大家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做到最多的事,那才是成功的表現。朋輩壓力把我們壓得透不過氣來。Parag 大概也是其中一員,所以才會有人到三十仍一事無成的挫敗感。

在印度,大學時選修電腦工程學像是一種前途保證,就像在香港大家一窩蜂湧去讀BBA, Finance。Parag亦入讀了孟買的科技大學。他說畢業後在幾間Start- up科技公司做過。

「那時科技網熱,人人都在想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變得富有。那些創業者都宏圖大志地保證,公司前景一片光明,員工是開國功臣,會有分享當中的成果。」Parag半帶不屑道,「當然最後是成為他們的廉價勞工。吃一次虧是運氣不好,吃第二次虧是愚拙,第三次受騙還不走是無可救藥。我學習完有關的功課,對Start ups 已幻想破滅,做人還是腳踏實地的好。」

Parag現在在一間科技公司做Customer interface improvement 的程式設計員,是老闆的愛將。  

他說他通常不會在一個城市留多過三年,但現在的狀況是,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里,所以會繼續留在Bangalore。

「或許,發展你的唱歌及設計興趣?」我提議道。

「對,只是要有一定資金打底。但我會朝這個方向去做。」他點點頭。

Parag 喜歡音樂,曾在音樂學校學習唱歌作曲。他說一開始是學習長笛,自己比較很害羞,但又想追女孩子,於是跑去學吉他,因為朋友都說,吉他手會有很多女生追。最後,他沒有追到心儀的女孩,倒是練了一手好吉他,學會了寫歌,組成了一隊band。

「不如你唱首歌給我聽。」我請求。

於是他拿出吉他,唱起了他寫的幾首作品。「你知道嗎?我理想的人生是住在海邊,有自己的船,早上出去打漁,回家有妻子/女友的照料,有空可以作曲,寫作,設計,Freelance 賺點錢。不過這是一個很遙遠的夢。」他抱著吉他說。

「有夢總比沒有夢來的好。」

於是,一個印度中男和香港中女就這樣談著各自的生命故事,用吉他用Youtube videos 告訴大家對自己影響深遠的音樂,直到夜深。


後記: 

Parag有一切令人愛上的條件,不得不坦誠我喜歡他。只是一旦在旅途,所有的浪漫也只是稍縱即逝的煙火。但他一直都是我的印度Trip Advisor, 他幾乎遊遍了整個印度,隨便舉個地方,他便能說出當中可參觀的景點。在GOA 及Mumbai遇上不快事件,我第一個想起的是找他求救。後來七月底,他去歐洲旅行三個星期,包括德國,於是明白我對他的依賴也只不過某種好勝的佔有慾,因為看到他對一個不太漂亮的德國女人可以如此念念不忘,同為旅者的我希望可以挑戰當中的特殊感。然而,知道他的德國之旅後,其實已知道我的嘗試只是一個無聊的試驗。不過,我還是很感動,當收到他在凌晨三點,在孟買機場飛往蘇黎世前傳來的告別短訊。






他特地為What-What-Makes-You-Happy Project寫了一首歌: 



The sweet scent of the rain-kissed ground,
The tender love in a koel's sound,
The place where all the rivers flow,
The butterflies and the bugs that glow,

It makes me happy when they laugh and smile,
When babies cry, when couples walk the aisle,
When life seems tough and I'm alone and blue,
When she misses me and I miss her too,


There's happiness in all that's red and blue,
In all things real and the dreams come true,
But nothing's bigger as a treasure trove,
And as bounteous as the gift of love
:)

Saturday, October 12, 2013

一根煙的時間

跟高橋沙織說她漂亮,她立刻害羞地縮成一團,
說自己不上鏡,不想拍照
我知道吸煙對健康有害,我也知道這一路走來,它成了我的Guilty plasure, 但卻不能不否認香煙可以打開話匣子,讓我在一根煙的時間里,聽了很多的故事,一如日本女生高橋沙織。

我們住在同一旅館,或許是因為我太八婆了,又或許是新加坡朋友的離開讓獨留在泰國的我變得不習慣獨自旅行的孤獨,於是在準備Check out 的時候,跟上架床的女生打了招呼,再隨性地一起吃了Brunch。

高橋是很運動型的那種女生,曬得黑黑的皮膚,骨架很高,短頭髮。等待食物來的時間,我們都逕自拿出了香煙,點燃,吸著。當下,便有一種無言的默契,覺得對方是個聊天的伙伴。


她說,來自日本的她是一個護士,工作十年後,便跟前法籍男友一起到澳洲渡過了八個月的工作假期。

「我們在日本認識,我教他日文,他學得很快,最後我們用日文交談。」她用結巴的英文說出自己的故事。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他想要結婚,可是我不想。然後我想要到東南亞玩,他不想。於是很自然地,我們分手了。」她吸了口煙,淡淡地說。「婚姻是地獄!」她不屑地笑道。

「不過,我想要孩子。因為他們很可愛,我來自一個大家庭,有什麼事都有兄弟姐妹和親戚照料,人老了的時候,也不會太悶。」她滿帶憧憬地說,「對,我有一個姐姐及一個弟弟,所以我也想要三個孩子,這樣童年才變得有趣。」

高橋說完,隨後又嘆氣:「唉,可我已經很老了,下星期就滿31歲了。唉!」

「沒關係,你還不算是高齡產婦,你很漂亮,一定會找到不用一紙婚書也願意跟你廝守一生的男人。」我安慰道。

「哈哈!對,人生很長,不用計劃太多,活著就好。」她豁達地說。然後從口袋中抽出一包日本香煙,遞給我一根,說:「那是我在Cambodia遇見的日本人給我的,你試吸一下。很淡,但味道不錯。」

分別時,她在我的筆記本上一筆一劃地寫上她的中文名子,看著她帶點倔強的側面,我明白道,有時,女人比男人還要灑脫果斷。 



Saturday, September 28, 2013

孟買富二代


在沒有預期的情況下,我跟一個富二代Idris見了面。那天是星期六,Idris開車請我去一間餐廳吃晚餐。他一身帶點俗氣的打扮:滿頭都是Gel,西褲恤衫,繫著一條LV皮帶,LV二字成為皮帶扣的設計,大刺刺擱在腰中間,手上戴著一隻金錶,皮鞋擦得油亮,身上散發出古龍水的香味。

「我平時都要工作,星期一至五都很忙。剛好看到你的訊息,我喜歡用Couchsurfing去認識新朋友。我十一月時會去廣州車展,拓展家族生意,所以想在去前,跟中國朋友談談,了解一下中國情況。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帶我去當地人常去的派對地方。」他一邊開車,一邊說。Idris家裏經營的是汽車及汽車零件生意。

坐在乘客位的我暗忖:原來是有Hidden Agenda。談起派對,好像我到過的地方,很多人都喜歡clubbing, party。想起在Pondicherry 參加派對時,給一印度男調戲,甚至被落藥,整個人high足成晚,便跟他說了當中的故事。(另一個故事,但最後是我的法國host救了我,一切安好。下次再寫。) Irdris立刻憤怒地說:「怎麼會有這種人?作為一個印度人,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我們之後去的酒吧,若有人搞事,他死定了!我爸爸跟孟買的長官很熟,一個電話,已可以解決問題。」

金錢●名利


Idris住在孟買的豪華地段Colaba,有點似香港的山頂,有調查指Colaba是全球第十六貴地段 (The Indian Express)。(註:孟買由七個島嶼組成,Colaba是其中之一,是孟買最早發展的地段,早在16世紀初已被葡萄牙統治,其後英國查理斯二世娶了葡萄牙公主Catherine of Braganza,葡萄牙王室將孟買當成公主的嫁妝,送給了英國查理斯二世,令當時的葡萄牙官員十分不滿,拒絕英國人統治,東印度公司在1675年才開始入主。)

他把車子停在有印度荷里活比華利山之稱的Bandra West中心(因為孟買是Bollywood中心,很多明星都住在 Bandra, Pali Hill, Carter Road and Khar。)然後半帶遺憾地說:「本來我想帶你去一家高級餐廳晚餐和酒吧玩,不過你穿了一件工人褲,不符合入場服裝,所以我們將就一下吧!」

(那天剛好Producer host 在一處貧民窟幫一個印度出名的歌手拍MV,目難得他又肯讓我參與,總不能穿一條去Clubbing的裙子,於是便穿了一條工人褲,完後也來不及更換。)

雖說是中檔次的餐廳,但是該地區一四星級酒店的餐廳,侍應都西裝筆挺,除了餐廳外,另有一個獨立舞池。我和Idris竟包了場,我們叫了一碟Fried chicken filet和兩支啤酒,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

「我大學時讀的工商管理,我今年24歲,接手家族生意已有一年多,見了很多人,成長了許多。」他的聲音很清脆,像是青春期前未蛻變的男孩聲音。他喝了一口啤酒後,繼續說:「以前讀書時也有跟父親一起出去見客人,那時只是實習的方式。現在是以第二代掌門人的身份,當然公司某些資深員工、甚至行業老一輩都會覺得我是個靠父蔭上位的人,但我在早期幫我父親忙時,已記下了很多有關的知識,像是不同車款跟零件的搭配,不同國家配件的入貨成本及程序。就算他們想欺騙我,我也有足夠的知識去跟他們談判,最後還有我父親包底。」他驕傲地說。

為了要證明自己,Idris每天工作十二小時。「我要把家族生意擴展,讓我的子女過更奢華的生活。當然,我現在已過著奢華的生活,但我希望我的下一代過得更好,像是如果我的兒子要買iPhone,我可以立刻買給他。」他笑著說, 但隨後又略帶感慨地說:「對,我的生活可以說很沉悶,星期一到星期五都很忙,每天工作,回到家已經很累了,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應酬。所以一到週未,我會約朋友出來玩,clubbing, party。趁還沒有結婚,盡情享受單身的好處。」他停頓一下,「但一旦我有另一半,我會盡心盡力地只愛她一人。」(註:當一程廿分鐘路程的士只要三十盧比,可以想像一部價值超過35,000 盧比的iPhone 4s是天價。)


Idris 的快樂

愛情●婚姻

印度人早婚,而且通常是父母之命。我問Idris他的父母有沒有叫他去相親。他立刻地低下了頭,帶點羞澀地說:「對,我們印度人的婚姻主要還是由父母主導撮合而成。不過,現在是由父母挑選門當戶對的對象,然後兩個年輕人自由發展,準確來說是安排的約會,如果二人見面後覺得不合適,我們的父母也不會強逼我們結婚。你們是如何結婚的?」

「自由戀愛呀!你愛上一個人,然後就結婚。」我理所當然地說,換來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還以為安排婚姻在中國很主流,想不到⋯」他欲言又止。

「你太不了解中國了,有些比較落後的地區可能還有安排婚姻,但自由戀愛為主導,更何況香港是一個很西化的大都會。」我不屑道。

離開餐廳,他開車載我跟另外兩名富二代會合,一個是豪華酒店及渡假屋的建築商Armaan,另一個是攝影師Ali,專幫Bollywood的大明星影相。然後我們一起去了一間「中檔次」的酒吧(入場費要1000盧比),當中又遇見另一名富二代,家族經營香料批發。(我忘記他的名字)音樂震耳欲聾, 舞池中擠滿了人。

當中有幾名看起來有點像中國人的舞者,女的打扮性感,男的很瘦(其實也只有一個男),舉手投足很男同志的感覺。他們都喝醉了,女的被不同的印度男人摟抱抽水,其中一個更被人強吻。男的開始挑選印度男來調情。

Idris 皺著眉,鄙視地說道:「不要以為他們是中國人,他們是東北的印度人,來自Manipur,當地很窮,所以來孟買找機會,但來到人生路不熟,學歷又不夠,所以做的也只是低等工作,像是酒店接待或是餐廳侍應。生活的苦悶,也只能借酒消愁,一到週未便來買醉,希望可以勾搭到有錢人,以改善生活。他們是低等人。」

「低﹣等﹣人!」我在心中默念這三個字,真他媽的Racist ! 原來在他的世界會把人分不同等級,因為是外地人,因為做的是服務性行業,因為週未來clubbing,然後便是低﹣等﹣人!By the way,他還不是每到週未便Party and Clubbing? 還有之後,他是跟那個男生一起跳了兩支貼身舞。

我點了點頭,故作誇張地應道:「啊!」

隨後建築商Armaan跟當中一個叫Stella的女生跳了好幾支貼身舞,聽香料批發男說,原來Armaan已留意了Stella好幾個星期,今次終於鼓起勇氣去跟她談話,問她拿電話。

Party 過後,幾個富二代都拿Armaan 跟Stella來開玩笑,Armaan只好以笑遮醜,說:「我只是逢場作戲。」

看著Armaan的窘狀,忽然間,我明白過來。這就是印度富二代的人生:從小活在象牙塔中,他們過的人生都是一早已計劃好的,讀的科目,上的學校,都是一套既定的模式。然後是接手家族生意,目的是要賺更多的錢,繼續過奢華的生活,以物質去填補靈魂的空虛;接受父母安排的對象。無論他們讀多書,也不能令他們有勇氣去走另一條自己想走的路,例如自由戀愛而結婚。就算他們真的愛上一個女生,但因為女生並非出身名門望族,他們心里亦要猜忌著:「她愛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的背景/家底?」一如Idris對數個「低等人」來party 的推測,一如Armaan提起Stella時的故作玩世不恭。

跳舞中的Idris

後記: 

 Idris很有紳士風度地載我回家,他更特地下車幫我開車門,分別時,我給了他一個擁抱,他吻了我的頭,當是good night kiss。印度人其非如此開放,我不知道那代表什麼,不過之後我們都沒有再聯絡。當晚超現實的經歷叫我想起孟買的光怪陸離:既有一間小屋住十幾人的貧民窟,庶民為生活營役卻仍足不見肘,也有世界上最貴私人豪宅,價值多於10億美金(約78億港元。)該豪宅約27層高,40萬呎,有三個私人停機坪,收藏160架名車、古董車,泳池、電影院、餐廳、健身室,一幢大樓要600工人去管理。由印度首富、大集團Reliance的掌門人Mukesh Ambani (Capitalism: A Ghost Stroy)擁有,並命名為Antilia。(可參閱huffingtonpost報道)。(根據Forbes Magazine,他是世界五大富豪之一;Reliance 集團比李氏家族對香港經濟的滲透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樣是不顧企業道德的無良商家。另一印度大集團是TATA,不過它注重持續發展及社會道德。)

Antilia: The Ugly  Design




















有錢不等於有品味的,我的Producer host 和他一班的朋友都說,這是世界最醜的屋子。「睇見都眼暈,簡直是孟買之恥!」他皺著眉說。

我跟他說有關Idris「低等人」「安排婚姻」的經歷,他鄙視地說了一句:「相信我,印度人對自己是最Racist,而越有錢嘅人就越傳統,佢哋重視「安排婚姻」,因為咁先可以保住佢地嘅尊貴地位。」

孟買的畸形,叫我想起南海那個名為香港的小島,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情況下想起香港。

同場加映:另外三位富二代的快樂